鏡州,一支約六七十人的商隊正推著十幾輛貨車走在荒涼破敗的野道上夜以繼日的南行。
他們的貨車上並沒有多少貨物,最多的一輛甚至連半輛車都沒有裝夠,但就是這樣的載量,卻能直接壓得車輪沒入地面三尺有餘。
到了中午時分,高空中的太陽毫不留情地放出了最高的溫度,熱汗淋淋的推車手們也徹底放出了身上的力氣,將貨車推上陡峭的斜坡。
一個滿面胡腮的大漢忽然脫離車隊,向豎立一旁的百丈山崖攀去。
他是運龍鏢局的總鏢頭邱安,這次貨物運輸的主要負責人。
邱安站在山頭眺望著遠方。此次運輸雖然沒有大風險,但由於貨物太重,時限太短的原因,每一次休息他都得精打精算。
他沉思了一會兒後,低頭對著下方的人群喊道:“兄弟們,可以休息一柱香的時間。”
一連兩天兩夜沒有休息的眾人只覺身上的力氣瞬間被‘休息’兩字抽離了出去。
他們不顧冷意,橫七豎八倒在殘雪上,有的拿著幹餅啃了起來,有的則一閉眼就打起了呼嚕。
一個乞丐模樣的男子步履蹣跚地走出隊伍,來到一棵樹下。
那裡有一塊頗大的岩石,他臥在上面,然後從腰間取下一個畫有云紋的酒葫蘆,漫不經心地搖了搖。
酒水激盪的響聲並沒有如願傳來,乞丐也不洩氣,依舊搖著。
一會後,空空如也的酒葫蘆忽然有了水流激盪聲,乞丐面上卻是無悲無喜,似乎對這奇蹟般的事物習以為常。
他開啟葫蘆塞子,準備飲一口,卻又在半途中突然將葫蘆遞了出去。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黑衣大胖子站在了他眼前,將他的光全部遮擋。
感受到黑衣大胖子冷酷的目光,乞丐無奈道:“喝酒不?”
黑衣大胖子有著一張包子似的圓臉,他黑溜溜的眼睛直盯了酒葫蘆半晌,才道:“不喝,但你也別喝。”
剛說完話,他就一把把酒葫蘆搶了過來。
乞丐立馬伸手,欲要搶回,卻被黑衣大胖子一瞪,不得不將手縮了回去。
他弱弱道:“金大哥,沒有酒,我會很難受。”
黑衣大胖子只留下一句“不關我的事。”接著走回隊伍中坐著。
乞丐瞧著那近在眼前卻無法觸控的寶貝,煩躁得翻來覆去。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邱安準時叫醒眾人繼續上路。
乞丐在路過大胖子時,以極快的度將酒葫蘆搶了回去。
黑衣大胖子只盯了一眼乞丐,便推著車子跟上隊伍。
三更時,商隊終於按時將貨物護送到目的地。
這是一個不被月光所眷顧的破敗村莊,漆黑而死寂。黑暗的殘垣斷壁中,有風抽打衣襟的聲音,但火光照去卻一無所獲。
忽然,一群烏鴉從這頭掠到那頭,一路撒下紅黑色的腐臭氣息。
眾人臉色唰地一下慘白,他們都是刀上舔血的人物,哪能聞不出屍臭。
一人小聲地詢問邱安道:“總鏢頭,我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邱安也有些懷疑,但僱主在地圖上標註的地方確實是這。他肯定地點頭道:“不會錯的,現在離交貨時間還有半盞茶工夫,我們暫且等一等。”
車隊後方的乞丐大聲叫道:“總鏢頭,收貨人呢?,我可還等著金幣買酒喝。”
黑衣胖子也附和道:“總鏢頭,我們兄弟倆可是看在你幫過我們忙的份上才幹這活,你可不能浪費我們的時間。”
邱安回頭喊道:“各位兄弟不必著急,這單生意是廬陽王府的人介紹的,地點也是他們給的,相信他們不會弄錯的,我們靜靜等待就好。”
乞丐道:“哦,我說送貨地點怎麼那麼偏僻,原來是叫我們有來無回。”
邱安一臉疑惑道:“滄浪道人,你什麼意思?”
乞丐笑道:“你們不覺得身上癢癢的嗎?”
邱安一愣,隨後感受到全身上下確實有那麼一點癢。這股瘙癢在冷風吹拂下非常的不明顯,但只要靜心感受,立刻就會現異常之處。
他驚道:“你!你到底是誰? 這是什麼東西?”
乞丐道:“這可不是我乾的,只是見你們死到臨頭還不自知,提醒一下而已。”
乞丐的話語點醒了眾人,一些正在撓癢的人恍然大悟,現被抓紅了的面板上不知不覺長出了一根根柔軟的毛,那股癢勁也越來越強,讓人更忍不住想撓。
有人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乞丐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
那些沒有動手撓的人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癢勁在成倍增長,長毛只是時間問題。
只一會兒,那些停下撓癢的人就再無法忍受癢意,開始瘋狂的抓撓全身,手指撓得不夠爽就換成石頭,甚至是腰間的刀劍。
眾人眼見他們從人變成軟毛刺蝟,最後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好似變成了一堆長在地上的草,皆嚇得不敢撓。
即使如此,細長且繁密的毛還是長了出來,有人拿刀割,有人用火燒,卻現毛越來越堅硬,身體越來越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