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臭的空氣忽然被淨化,一場擁有治癒效果的微雨突然襲來。
這場雨來得太奇怪、太不合常理。
畢竟地穴內又怎會下起雨呢?
所有人的反應都是認為這一定是女皇部隊留下的毒藥炸彈,他們開始瘋狂逃逸躲避,為此不惜放棄正在搶救的同伴,爭奪避難的救護所。
人性的劣根就這麼暴露在了剛決心化身為摩拉克斯的鐘離眼裡,好在他也看到了閃光點,那就是情感的羈絆。
不離不棄的兄弟情,生死相隨的愛情,還有捨身護子的父母心,這些羈絆就像是一個太陽,即使無法徹底驅散黑暗,卻也是一個他無法忽視的存在。
待雨水無聲落入白骨裡,催生出肉色的嫩芽,絕望的傷者才現這場雨並不是什麼毒藥,而是神明慈悲的恩賜。
他們瞬間歡呼雀躍著,高聲讚揚偉大的摩拉克斯。
鍾離身著白袍,垂在一角,微抵著頭,雙手抱胸,靜靜地望著這一幕。
他身處的地方既不太明顯,也不太隱蔽,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並且認出了他。
“那是……契約之神摩拉克斯?”
“不會……額,好像是的。”
“哇!我們的神真的來了。”
雖然摩拉克斯的穿著與其他信徒幾乎差不了多少,但信徒們早已對摩拉克斯的神像膜拜過千萬遍,對於他的姿態和氣質早已印在心田,沒有誰能騙過他們的眼睛。
隨著一人認出身處半遮半掩的陰影裡的摩拉克斯,頓時掀起了軒然大波,齊齊跪倒在地,神色炙熱地行朝拜之禮。
有六位白袍人似乎不敢相信,飛過去想要湊近看看,可鍾離的眼神驀然一冷。
神明怎會允許凡人褻瀆自己。
他們幾人瞬間感覺一座泰山砸在了肩膀上,壓得他們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鍾離走出一步,懸空浮坐,斜靠無形座椅,單手撐著腦袋,輕蔑地俯視那七人,語氣隨意又帶著點霸道,道:“你們是不滿意吾麼?”
幾人聽到聲音都慌了,抬眸瞧了鍾離一眼後,更是嚇得汗流浹背,聲音顫抖地道:“不敢,我們不敢。”
鍾離繼續道:“你們多久沒見過吾了,連吾都敢質疑?”
一胖子道:“六,六年。”
鍾離道:“其他人都變啞巴了麼?”
其他人紛紛道:“也,也是六年。”
鍾離繼續道:“爾等可還記得在何處覲見的吾,吾又對你們下了何種神諭?”
胖子不明白為何有這一問,還是老實回道:“我們在契約神殿裡覲見的神明大人,您交給我們兄弟七人一套陣法以及一對陰陽球,命我們守好審判廳,待您行罰,務必嚴格審判違背契約之人。”
鍾離道:“還有呢?”
其他人道:“沒了。”
鍾離冷道:“沒了麼?”
幾人肯定地點了點頭。
鍾離食指抖了抖,道:“既然吾未讓你們鍛造邪兵,你們為何要在吾的審判廳偷煉邪兵,汙染吾的神像?”
幾人頸部突然出現一圈金光,像是一隻手死死捏住了他們的咽喉,他們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生生提了起來。
按理來說,以他們的實力,即使喘不上氣也不會憋得慌,但此刻的面目卻變得猙獰可怕,青白相接,好似下一刻就將憋死過去。
鍾離眼眸泛著怒光道:“回答吾。”
眾人見神明怒了,頓時嚇得連呼吸都藏了起來,地穴隨之寂靜,就連遠遠傳來的風嚎聲也在入內的剎那變成啞巴。
誰也不知道,此刻的鐘離正藉著審問的手段,在偷偷檢視他們的記憶。
只是很可惜,他並沒有從記憶裡查出什麼,因為他們的記憶都是虛假的,關於他們在契約神殿面見摩拉克斯的記憶,更是連畫面都沒有,只有一段被強塞入腦海的文字。
也就是說,幕後黑手早已預料到他擁有檢視凡人記憶的手段,提前將一切會暴露的可能都殺死在襁褓中。
既然幕後黑手在避免與他在不適合的時機見面,那肯定是不會跟他玩真假摩拉克斯這場遊戲了。
可是幕後黑手以他的名字建立這一個組織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鍾離感到有些遺憾,迄今為止竟然一點線索也沒有,好在有意外的收穫,那就是關於靈鍛器的知識,可惜也是殘缺不全的。
吊著的幾人已撐不住,開始斷斷續續地道:“神明大人,我們說……”
“我們覺得正義的人即使用的兵器是邪惡的也無傷大雅,只要是用來做正義的事情就好,所以就……就……”
“我們每年都得審判幾百個罪大惡極的人,他們受完刑罰後,邪惡的靈魂並不會馬上消失,我們就想著廢物利用……”
“我們絕沒有私心,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代您巡視天下人,懲治背信棄義的惡人。”
鍾離將幾人放下道:“念你們堅持初心,也尚未釀成大禍,吾暫且不怪罪你們。”
幾人癱在地上,拼命地喘息著。
一個信徒突然出現在連往洞口的通道里,他手裡拿著一本經書,正低頭緩緩走來,忽然注意到不對勁,先是愣了愣了,待看見半空的鐘離後,激動得連滾帶爬地跑來道:“摩拉克斯顯靈了,摩拉克斯顯靈了……”
這是個山羊鬍老者,眼睛很亮,很虔誠地跪在鍾離腳下膜拜道:“祭司甲圳見過神明大人。”
鍾離認得他,他就是那個放出白珠將分身徹底困住的白袍人,剛才一直不見他,反倒沒有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