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貼在水潭裡,風起微皺,星光閃閃。
岸邊有一些樹叢,樹的陰影照在地上,歪歪斜斜地長了幾個獸腦袋,隨著這一溜風,腦袋砰砰滾了開,撞在紅衣的背上。
紅衣輕咬拇指坐在岸邊,回頭淡淡看了眼,繼續盯著潭水。
水面浮有一點血紅,似是一個猩紅的怪物潛藏於水中,一動不動。
突然,猩紅怪物衝出水面撲向紅衣,度之快,就連太陽都來不及照出它的影子。
紅衣卻是笑了,張開雙手笑得非常開心與從容。
它從不怕死,更不怕痛,只怕與關心自己的人分離。
更何況猩紅怪物並沒有殺它,只是伸出手臂讓其抱住。
紅衣順著手臂跳到其掌心道:“主人你終於出來了。”
十尾搖曳狂風蕩起一波接一波浪濤,蘇沫眼神悲切地看了眼地上的獸,強笑道:“沒事。”
她確實沒事,只是被刺了一劍而已,雖然被刺中的是心口,但有神力滋養,很快就能恢復。
紅衣看著蘇沫血一樣的眼白,小聲道:“真的沒事嗎?”
蘇沫再次點頭道:“真的。”
頓了會兒,又道:“沒事。”
她本可以一口氣說完的,但她實在說不出來,因為她無法欺騙自己,欺騙自己面對同族的刺殺而無動於衷。
當然,她不怪他們,她相信他們只是受到了蠱惑。
她也不願殺他們,但當時的她早已半瘋半醒,回過神來時,力已經收不住了。
於是,意圖弒神的背叛者們的腦袋飛了起來,卡在樹枝上。
背叛神明的下場本就該如此,能讓神明親自降下神罰,他們更該感到榮幸。當時的紅衣是這樣安慰她的。
但她卻不這樣覺得,她可以不需要信仰者,也可以不當神,她只想讓曾經的家園都回來,讓獸人族像她曾經那般在大山裡生活無憂,說說笑笑。
這是死去的摯友的願望,也是她的願望,更是神的願望。
為了這個願望,她可以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命。
想到這,她堅定地握緊拳頭,喃喃道:“鍾離,以前你說得都很有道理,但這不適合我,不是因為我笨,而是因為我是戰爭之神,殺戮之神,我該走的是用鮮血鋪成的大道。”
紅衣目光呆滯地瞧著蘇沫,蘇沫身上正在生巨大的變化。
她的眼睛徹底被血色佔領,左眼瞳凝聚一條紫色的雷龍,右眼瞳凝聚成一隻內紫外白的焰虎。
頭盡變白,然後染上一些紫色,十條尾巴也快褪毛,接著迎來一股雷霆與火焰的力量,催生出紫漸白的毛。
一絲淡淡的神威逃逸出,天地為之一震,送上狂風與雷鳴祝福。
紅衣驟然感受到了一股殺氣,它來自於天地間,無處可尋,無處可躲。
它很快反應過來是因為自己站在神明的掌心直視神明,這是在瀆神,是對天地規則的藐視,必須降下神罰。
來不及求救,一道霹靂就從天而降,一朵地心火緊隨著鑽出地面。
這是褻瀆戰爭之神的火雷罰,雷霆滅魂、地火焚身,這種神罰沒有生靈能夠擋下。
紅衣恐懼中帶著不捨地瞧著蘇沫,它一直以為自己即使要離開主人,也是以戰死的方式,卻不想自己會以這種遭受神罰的方式離開主人。
滅魂之霆已蒞臨頭頂,恐怖的毀滅氣息令它的魂魄感到深深的恐懼。
焚魄之焰也撲在它身上,燒出這世界最炙熱的疼痛。
死亡已成必然,紅衣最後看了一眼蘇沫,希望她不要對它的死愧疚,不要再傷心。
誰知蘇沫突然動了,她這一動,身上的神威立刻龜縮了回去。
滅魂之霆打在了她的左手上,她的手上亦是有一團雷電包裹,但她的抵抗是毫無作用的,滅魂之霆無視一切鑽進了她的靈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