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韋尚書

“公子,王太傅府上到了。”衛統領道。

王聿王太傅,他曾教導先帝,後又教導亓官澤,兩度為帝師,士林中聲望極高,是純粹的皇黨,至今已是六十五歲的高壽了。

威遠侯大婚,讓家中小輩代去拜訪已是足矣,自己在家中院裡長吁短嘆的垂釣。

門口的下人聽說是主人學生來拜訪,問姓名,對方不說,只遞了名帖來,便拿著匆匆去回王聿,王聿接過名帖一看,一改往日沉穩鎮靜,迎去門口。

亓官澤見門內一鬢稀疏,鬍鬚花白的老人前來,深躬身體,拱手施禮,“學生行為有失,辜負老師淳淳教導了,今日來此特向老師請罪。”

王聿原要扶他,但見他面色赤誠,受了他一禮,才面色動容的去扶他。

兩個人客氣一番,進了屋中,糊弄申稷那番話,說給王聿肯定不行,亓官澤只道自己有所悔悟。

王聿見他情真意切,再次提起申稷的婚事來。

當時賜婚聖旨初下,王太傅便匆匆覲見,威遠侯府在軍中威望頗高,現在一些將領都曾是老威遠侯麾下的,此番不免令將士寒心。

亓官澤這才順勢道出秦家有謀逆之心,威遠侯大婚是他同申稷設的引蛇上鉤的計策罷了,王聿寬心長舒一口氣來。

離開王太傅府上,亓官澤便回了宮中,在御書房召了韋尚書前來。

朝中,秦國公,王太傅,韋尚書,三家勢大。

王太傅耿介質樸,一心為國,規勸天子,秦國公不必說了,早晚要死的逆賊,而韋尚書最會鑽營,有些小心思,貪財啊,給屬下謀個油水大的官職啊,之前見他貪色,不務正業,王太傅叩勸誡,而他蒐羅了不少美人畫冊送入宮內。

總之,能力是有,花花腸子也挺多,就是不知他這點花花腸子會不會在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慫恿下和秦國公沆瀣一氣。

聖上不喜威遠侯,韋尚書自然沒去碰這個黴頭,但他向來圓滑,不會得罪威遠侯,稱病讓兒子代自己去了威遠侯府,接到傳召,換了朝服匆忙趕來。

經內侍通傳後,韋尚書進來御書房,見桌案後天子雙目湛湛,恩威似乎愈深重,不敢再看,眼觀鼻鼻觀心的微微垂頭。

“韋尚書,你可知罪?”

韋尚書腦子裡一瞬間想了七三四件事,不知天子究竟問的哪一樁,趕緊先跪在地上,腦子裡想起最近的事,猜測莫不是有關扶清的?

經威遠侯提醒,他才知道陛下牽的姻緣原是他的嫡子同威遠侯的。

他這個兒子不像他,倒是像極了他夫人一家,清風正氣,骨子裡有書生傲氣,若是將他許做男人為妻,自己的兒子恐怕會自絕於世,幸好威遠侯自己攔下了這樁“大喜事”。

之後聖上沒再難,韋尚書覺得陛下針對威遠侯的可能性更大,他兒子被挑出來極有可能是太出眾了,年紀輕輕得過王太傅讚譽,許配給威遠侯,起碼比不知哪來的山野妖精要門當戶對。

韋尚書思及此,開口欲言時一道奏摺直直朝他砸了下來。

“芝河水患,你舉薦的人貪汙賑災款項,鬧得民不聊生,芝河附近落草為寇這上千之數,這就是卿家為國推薦的人才。”

韋尚書萬萬沒想到是因為此事!芝河水患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陛下怎會今日作?!

“威遠侯今日娶的男妻便是從芝河兩岸逃出來的難民!據他所言,一家七口除他外全部餓死,村中其他家家戶戶也都是此種情況,愛卿有何話說?”

韋尚書面如土色,極其無辜道:“臣不知啊,臣見他於水利一項頗有心得才舉薦他的……”

亓官澤冷哼一聲,打斷他的哀嚎:“前幾日卿家府上老太太壽誕,他送了一尊白玉佛,外加黃金萬兩,你說你不知?”

韋尚書慌張道:“臣,臣……”他結舌兩聲,痛哭流涕道:“臣確實收了一尊白玉佛,可臣真不知他竟敢貪汙賑災款啊!也從沒見過那萬兩黃金啊!臣識人不清,愧對陛下,愧對百姓,但如此攻訐實屬是冤枉啊!”

亓官澤沒說話,韋尚書不敢抬頭,不停叩喊冤,哭的一鼻涕一把淚,後悔自己舉薦了這麼一位大臣。

白玉佛在眾目睽睽下收的,抵賴不得,說是尋常勳貴人家贈禮也可,但那萬兩黃金萬萬不能應,而且,他實在沒收那麼多啊!

亓官澤見差不多了,出聲問道:“愛卿果真不知此事?”

“日月可鑑,臣真的不知啊!”

亓官澤輕笑一聲,眼中嘲弄,“下去吧。”

重重拿起,輕輕放下,韋尚書心中越不安,這種忐忑在見到自己的兒子候在外面時成了驚恐,可身在皇宮,又在御書房外,內侍站在一旁,韋尚書同自己兒子還沒來得及交換一個眼神,韋扶清便被內侍請了進去。

亓官澤打量著跟著內侍進來的人,原主記憶裡有關韋扶清的印象不深,他看的也模糊,只是知曉他才學好,品格佳,王太傅曾極力推薦的後輩。

當然一碼歸一碼,王太傅還是極其瞧不上韋尚書的品格的,誇韋扶清,只贊他肖其外祖,再不然肖其舅,肖其母,簡而言之,和韋尚書一毛錢關係都沒。

內侍說陛下召見的急,韋扶清並未回府換上官服,身著碧色衣袍,眉目間有股淡雅風韻,清冽如秋水,空濛似山色,氣質高華。

亓官澤收回視線,心裡又想起他家的小妖精來。

還是他家小妖精活潑可人。

*

韋尚書出了宮門,家裡的車架已經在外等候了,韋尚書連忙把自小跟在韋扶清身邊的侍從招來詢問。

今日韋扶清去了威遠侯府上,內侍分為兩路,韋尚書壓根兒不知道陛下還叫了他兒子前來,他兒子不過從七品的小官,上朝都輪不到他!哪裡能得陛下青眼親自召見。

侍從也說不出什麼來,來的路上給內侍塞了幾次銀子,人家都沒接,他什麼都沒打聽出來,韋尚書聽此心裡愈焦急,又不好在宮門前走動,上了馬車,先回了府中。

韋夫人,韋老太太見只他一人回來,問起兒子,孫子,韋尚書搖頭不知,只說話寬慰母親和夫人。

約莫一個時辰,韋扶清才回到府中,先去向祖母母親問了好,便被韋尚書叫進了書房,父子兩人單獨談起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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