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即將完全降臨，只留西邊不大的一片餘暉，暗色中，俞招的白大褂也被夜色浸染成了灰。
俞招聽見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見是他，收回了視線，彌殺剛要扯起的唇角停留在了臉上。
異能者的原因，他視力極佳，可以清晰的看到俞招的指甲劃破地上那人幾乎快沒有起伏的胸膛，細長的手指伸進去，從中取出了一顆仍在輕微跳動的心臟。
彌殺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捧著一顆心臟吃兩口吐一口，忍著反胃囫圇吐嚥著那片暗紅血色，指尖不自覺的輕顫著，立在原地，良久沒有動。
他明白了涼伊那句，過多食物的攝入下，不能保證人還是人是什麼意思了。
過度食物的攝入能保證清醒，可清醒的去吃同類的心臟真的不會瘋嗎？他們真的還清醒的擁有著人類的情感嗎？
彌殺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他在吃什麼嗎？”
【他不太知道。】
“那就好。”彌殺由衷的笑了下，如釋重負似的又道：“那就好。”
他聲音輕的彷彿風一吹一會散，像是在對涼伊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更像是對著地上那個人說。
【他潛意識裡在牴觸，每次進食都很少，將將就就維持著基本的身體機能，不至於讓自己陷入過度飢餓，而且因為長期處在飢餓狀態，他力量變得更弱小，他常常在這一帶拾荒。】
彌殺沒有回應，他看著遠處的人，腳步輕輕的靠近他，唯恐驚動地上在進食的人。
俞招耳朵動了動，並沒有回頭，是齊煥，齊煥的話，沒事的。
他狼吞虎嚥的吞吃完了那團模糊血色，站起來了，脫下了外面那件被落血染紅的白大褂，把找了塊兒乾淨的地方擦著嘴巴上的黏稠的血，又尋了塊還算乾淨的地方擦手。
他們都能看清，深紅的血液藏在他的指甲裡，可那團白大褂被血染髒，找不到一處乾淨的地方。
齊煥扯出一抹溫和的笑，大步走上前去，“這麼愛乾淨啊？”
他加了語氣詞，像想哄孩子那樣說話，可腔調怪異，嗓子似是被人掐住了般難聽。
他收起了強迫露出來的笑容，面無表情的抓住那團髒了的布扔掉，用力握著俞招的手指，沉聲道：“我幫你。”
水團繞著俞招的手，涼涼的，滲透進每個縫隙帶走了藏匿著的汙穢。
俞招舒服的享受著水的洗滌，腦子裡那些關於齊煥的事情已經成了碎片，很碎很碎，他記不清齊煥的臉，記不清齊煥有異能這件事，他看著面前的男人，喊他：“齊煥。”
“我在。”
他俯身低頭在他素白的指尖親親，“心肝兒，是我。”
對方臉上沒有一絲歡喜，沒有一絲悲傷，他只是平靜的道：“齊煥，你來找我了。”
齊煥忍著眼中酸澀的淚意，朝他笑了下，“嗯，我回來找你了。”
俞招對他又哭又笑的表情視而不見，戳戳自己的腮幫子，言簡意賅道：“髒。”
齊煥控制著水團幫他擦臉，俞招又張開嘴巴，水團在他嘴巴里仔細的滾了一圈出來，而後失去控制在不遠處砸落。
“不髒了。”齊煥揉揉他的腦袋。
俞招鼻子動動，咂摸咂摸嘴巴，認真感受了下，點點頭，認可了對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