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哥哥？”沈夢見他神情忽然間變得這樣奇怪，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
李瑞轉頭看著她，眼睛紅，面上神情卻是那樣的痛苦。沈夢見了，恍然明白過來。分隔十年，她從小丫頭長成了少女，他對她的感情卻一直沒有變，儘管他已經娶妻……
“瑞哥哥，我見過你夫人……”沈夢低著頭道，“她看起來，好可憐……”
來到京城以後，沈維安就帶著她和孃親去拜訪了李大人。李大人現在戶部任左侍郎一職，正三品，是戶部尚書的左右手，也是朝中極有實權的高官之一。李大人看到他們很是感嘆，又對沈維安頗為讚許，這麼多年來，對他們一家的態度倒是沒有變。
那天，文夫人和少夫人周氏一起接待了她們。文夫人看著沈夢，心中也是感嘆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可是她想，無論換了誰都會那樣做的。那個時候夢姐兒已經訂親了，她怎麼能讓自己已經十九歲的兒子等她？
周氏是個看起來很是溫柔賢淑的女人，只是眉目間總帶著淡淡的憂愁。據沈維安聽到的訊息，說李瑞當年逃婚，李照代替兄長將周氏娶進門，李瑞直到三年後才被文氏裝病騙回來，強逼著與周氏圓房。後來周氏有了身孕，生下了一個女兒，李瑞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聽說大公子已經封了正四品的靖遠將軍，與大少夫人感情卻不好，膝下只有一女，雲晚娘當時就忍不住在心中感嘆。要是當初沒有與陳家訂親，而是訂下李家大少爺，現在女兒也是將軍夫人了……
沈夢對周氏有同情，但更多的卻是愧疚，只是她什麼都不能說。而周氏想著沈夢拜堂當日退婚，覺得她跟自己一樣命運多舛，倒是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反而勸了她好一陣。周氏從自身的婚姻說起，說男人要是對你無意，強扭在一起也不會有幸福，還不如退了的好，以後另外找一個對自己好的，那才叫過好日子。
後來李照回來，知道沈夢在，強闖了進來，又鬧著文氏要退婚，說要娶沈家妹妹，讓雲晚娘和沈夢都很不自在，便只能匆匆告辭，以後再也沒去過。
李瑞聽沈夢提起周氏，只覺得心中堵。要不是周氏，他和沈夢現在就可以在一起了。
“夢姐兒，我跟周氏……當初……”李瑞看著坐在馬車另一面頭都要垂到膝蓋上去的玉蘭，忽然道，“玉蘭，你去前面坐一會兒。”
玉蘭早就想出去了，聽到吩咐立即就到前面與趕車的懷安坐在一起。
李瑞這才低著頭，小聲對沈夢解釋道：“七年前，我娘騙我回家，逼著我和周氏圓房，說我要是不答應，她就要上吊。我沒有辦法，只好……”
沈夢聽了，心裡卻不知道是何滋味。她感動於他對她的感情的忠貞，卻又很是同情周氏，那是個多麼無辜的女人啊！
“瑞哥哥，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如果可以，請你對少夫人好一些吧，她也實在太可憐了。”
“我……”李瑞忽然抓住沈夢的手，抓得緊緊的，一雙眼睛也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問道，“如果……夢姐兒，我想娶你做平妻，你願意嗎？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我……”
平妻，是李瑞最後的希望。周氏，他不能休，也不忍休棄。昨日他回到家中，周氏是那樣的歡喜，可是晚上他還是住在書房裡，今早起來，就看到她眼睛都哭紅了，卻還是努力地對著他微笑。而他的女兒他還是第一次見，長得有些像他，卻又很怕他，根本就不肯開口叫他一聲父親。
李瑞心中覺得好生愧疚，彷彿自己是天底下最惡毒、最沒有擔當的男人。其實他知道自己這樣很對不起周氏，她是那樣的無辜，可是她無辜，他就要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嗎？他也想對她和孩子好一些，可孩子根本不要他親近，而周氏想要的，他又給不起。
沈夢幾乎沒有任何考慮就搖了搖頭，含淚道：“瑞哥哥，少夫人是個好女人，你虧欠她太多了，我也虧欠她。所以，我不能搶了她的幸福和最後的希望。”如果嫁給瑞哥哥當平妻，必然無法接受他再有別的女人，周氏不就得守一輩子活寡？這樣對一個女人來說，實在太殘忍了。將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沈夢做不到。
李瑞其實已經猜到沈夢是這個答案，可是不說出來，不試一試，他總是不甘心。如今得到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就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雲晚娘見李瑞來探望她，心裡很高興。李瑞現在已經是正四品的靖遠將軍了，卻一點架子都沒有，反而對她比從前更加恭敬。然而見他看沈夢的目光依然充滿愛戀，又讓雲晚娘更是覺得心裡酸，還很有些不安。
多好的孩子啊，當初她怎麼就嫌棄人家年齡大呢？可是現在，他都有妻有女了，難道他還想著夢姐兒？這怎麼行？
李瑞離去之後，雲晚娘問沈夢：“你們怎麼遇到的？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沈夢輕描淡寫地說：“我在金銀玉器行裡遇到了陳之硯和他的小妾。那女人找我麻煩，還汙衊我是棄婦，說我做少女打扮是坑蒙拐騙，不想瑞哥哥路過那裡聽到了。他把陳之硯和那個女人都打了，然後送我回來。”
“姓陳的怎麼也到長安來了？他還是將那女人娶回去了？”雲晚娘聽到陳之硯的名字，忍不住又是一陣怒氣上湧。
沈夢笑道：“娘，長安又不是我們的，管他來不來呢？反正他已經跟我們沒關係了。”
雲晚娘點點頭，又解氣地說：“李將軍打得好！”
“呵呵……”
這天晚上，二皇子安王殿下在安王府接到了白天李瑞與平王義妹生衝突的訊息。
看完以後，他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對周相道：“我們在軍中也沒有別的人，也只有他了。李鵬陽是你的門生，誰不知道他是周黨的人？至於李瑞，雖然有時候有些特立獨行，但我看他應該可靠！難道他還想投靠老三與自己的父親家族做對不成？”
李相長長地嘆息道：“雖然說雁門關的探子沒有見過他和平王殿下單獨相處，可是這麼多年在一起，難免有些接觸，李敏之又那樣年輕，我實在擔心他已經被平王收買了。”
安王笑道：“三弟知道他是李鵬陽的兒子，知道李鵬陽是我們的人，我就不信三弟肯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