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任老婆

小說:施主,請留步 作者:方清平

2011年夏末,我跟最後一個圈中女友分手了。我是酒膩子,她也愛喝兩口兒。按理說倆人志同道合,應該挺幸福。問題是都喝多了的時候就不幸福了,倆人一塊兒撒酒瘋兒,家裡比二人轉劇場還熱鬧。

我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屋子,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我都四十一了,我得找個老婆,過安穩的日子了。”找什麼樣兒的呢?不能找圈裡人。我太不靠譜了,必須找個靠譜兒的,才能過正常日子。

我跟付強聊天的時候透露出這種想法,付強把我的意思告訴了相聲演員李增瑞老師,李增瑞老師又告訴他的老伴兒。

我管李增瑞老師的老伴兒叫嬸兒,她是個熱心腸。據她自己說,經她介紹結婚領證的夫妻,已經夠十對兒了。後來有六對兒又離婚了,還剩下四對兒。她跟我現任岳母是朋友,就把我現任岳母的女兒、我的現任妻子介紹給了我。

我活了四十多年,以前的女友都是自由戀愛,都沒有成功。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透過媒人介紹,就成了。說明什麼呢?我自己不靠譜兒,所以挑的女友也不適合自己。

我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相親,是在北四環的一家咖啡廳。第一次見面印象不錯,雖說比不上影星、模特兒,但是我跟她站在一塊兒,也可以說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我四十多歲,長得像五十多的。她三十多歲,長得像二十多的。我們倆結婚之後,上蘇州旅遊,去飯館吃飯。老婆點完菜,服務員問她:“你爸爸吃什麼呀?”把我們倆當成了父女。

我母親住院的時候,我第一次帶她去病房,同房的病友跟我媽說:“你孫女不錯。”又把她當成了我閨女。

我們第一回見面就聊了挺長時間。都是北京胡同里長大的,又都生長在南城,有的是共同語言。倆人沒有陌生感,也不用裝腔作勢,在一塊兒感覺不累。

相處一年,我們倆就領證結婚了。女孩子都希望有個體面的婚禮,留作永久的回憶。我這人愛跟哥們兒喝酒,但是不愛張羅跟應酬。而且我作為表演嘉賓參加過很多場婚禮,目睹了操辦婚禮的種種苦與累,所以不想舉辦婚禮。她沒有任何意見和不滿,全聽我的。

她跟我結婚的時候,我經濟上還沒有翻身。住的是老式居民樓的房子,用的是90年代初的傢俱,她沒有絲毫怨言。她的父母也很體諒我,要拿幾十萬作為嫁妝錢。我當時就拒絕了,我沒給丈人家裡彩禮,怎麼還能要人家錢呢?

後來我買新房的時候,手頭一時倒騰不開,老丈人又幫我借了百十萬,解了燃眉之急。

從買房到裝修,我沒有操過一點兒心,都是老婆一手操辦。我住在丈人家的舊房裡,寫東西、排段子,等到新房裡連被褥都置辦好了,我直接拎包入住。

媳婦兒一直管著我喝酒,讓我減少了很多快樂。但是要沒有她管著,估計我的身體早就垮了。

有時候我犯酒癮了,就會把手機一關,找酒友痛飲一番。這時候我老婆就急瘋了,擔心我喝壞了身體,擔心我喝多了躺在大街上,出什麼意外。她偷著記下了所有酒友的電話號碼,四處詢問我的下落。

一旦知道我在哪兒喝酒,不管多晚,她都會開車去接我。把我接回家,為我端上解酒的飲料、酸奶,怕我傷胃,為我熬小米粥喝。

要是打聽不到我的下落,她會開著車,到我常喝酒的幾個飯館兒轉悠。就為了讓我戒酒,媳婦兒什麼辦法都用上了。聽說有個偏方是活黃鱔泡酒喝能幫助戒酒,她就泡了讓我喝。有位“高人”給她出主意,說我之所以酗酒是因為身上有東西,那個東西在喝酒,建議她做“酒供”,就是每天燒十瓶二鍋頭,敬我身上那個“東西”,她就真的堅持做了十天。

我犯酒癮的時候,她就請假在家看著我。怕我偷著喝酒,她把家裡的料酒都倒掉,把所有銀行卡跟錢都藏起來。

在媳婦兒的不懈努力下,我現在的酒癮越來越小了。

現在我的收入不錯了,但是媳婦兒還保持著簡樸的生活習慣,不怎麼買奢侈品。她想趁著我身體還行的時候多攢點兒錢,等歲數大的時候就沒什麼壓力了。她現在還堅持朝九晚五上班,她怕萬一哪天我病倒了,家裡沒了收入。

媳婦兒跟我父母的關係非常好。我母親在世的時候,她隔三岔五地去陪母親聊天兒,一聊就是兩三個小時。母親每天還給她打一個電話,電話裡也能聊半個鐘頭。

我跟母親之間有些隔閡,媳婦兒很理解母親,總是在我面前說母親的好,緩解我們多年積累的恩怨。

母親去世了,我沒有掉淚,媳婦兒哭成了淚人。母親的喪事大主意我拿,所有的瑣事都是媳婦兒操辦的。

如今爸爸和我分開住,媳婦兒隔三岔五就把父親接過來住兩天。我跟父親之間沒太多的話可說,媳婦兒逼著我陪父親聊天,帶父親出去逛。

現在媳婦兒唯一的心願就是,讓我養好了身體,早日生個孩子,抱著孩子到母親墳前,告慰九泉之下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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