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不醒

胤禛迷迷糊糊間聽到哭聲,醒來才發現不對。

錢盛嫣燒的溫度不高,但怎麼都醒不過來,只一直哭著喊疼,可到底哪裡疼,怎麼疼,卻始終說不出來。

值守的太醫被很快宣來,但探脈後也只道是憂思過慮,加上有些苦夏,似乎並無什麼大病……

胤禛大發雷霆,命人去傳了院判、副院判以及用習慣了的周太醫,還有擅長風寒的,擅長婦科的,擅長調養的等等,幾乎大半個太醫院都被驚動,夙夜而來,也吵醒了整個圓明園。

“熹貴妃病了?”烏拉那拉氏披衣坐在床邊,聞言臉色卻是閃過一絲扭曲的神色,似快意,又似嘆息,“很嚴重?”

“據說忽然昏迷不醒,皇上發了大火,叫了十幾位太醫過來。”妍若低聲回道。

烏拉那拉氏笑了一聲:“哪天本宮要死了,恐怕也配不上皇上一絲震怒。”

“主子!主子不要說這般不吉利的話!”妍若無奈道,“主子身體安康,才不像那些無福之人。”

烏拉那拉氏卻在想著另一件事情。

若……熹貴妃就此沒了,那弘曆和弘晱失了生母,以後……豈不是就她一個嫡母了?

隱秘的念頭躍出心口,烏拉那拉氏捂著跳的越來越快的心臟,抬手道:“替本宮更衣,本宮要去探望熹貴妃!”

但她還沒走到九州清晏,就被小太監攔了回去:“皇后娘娘請回,皇上有旨,請幾位娘娘都在自己院子裡好好休息。”

“大膽,本宮是皇后!”烏拉那拉氏怒道,但小太監絲毫不讓:“這是皇上的旨意,還望皇后娘娘恕罪。”

烏拉那拉氏甩了袖子回了蓮花館,郭氏和耿氏也被攔在院子裡不得外出。

而此時的九州清晏殿,燈火通明,胤禛坐在正殿,蹙著眉看著跪在下面的幾個太醫。

“貴妃到底如何了?”他聲音低沉,帶了些微啞,一雙狹長鳳眸看向領頭那人,“劉院判?”

“這,臣無能,娘娘身子一切安好……”劉院判擦著汗,有些惴惴,“只是不知、不知為何醒不過來……”

“周太醫?”胤禛又問道。

周太醫從心裡苦到舌尖:“臣無能,看不出娘娘病症何在……”

“確實無能!”胤禛一袖子掃下桌上的茶盞,“啪嗒”一聲脆響,驚的滿殿宮人下跪低頭,不敢吱聲。

“再去探脈,開方!”胤禛看著一群恨不得縮起腦袋的人,心裡又氣又急,“若不能醫治好貴妃,太醫院也不必存在了!”

“是!”

幾位太醫再去輪流請脈,然後討論,到底還是開了個不溫不火的方子。

藥還沒熬出來,弘曆和弘晱便到了,他連外套的扣子都沒繫好,急匆匆小跑過來,見到胤禛便著急的問道:“皇阿瑪,額娘……”

胤禛看著眼前的兒子,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半晌,也只能道:“太醫說,無事。”

“額娘她……”弘曆察言觀色,看胤禛的表情也知道不是真的無事。他拳頭握緊,擔心錢盛嫣,卻也不敢在胤禛面前太過無禮。

弘晝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也擔心的看了眼內殿的方向。

“弘晱呢?”胤禛問道,弘曆行了一禮:“回皇阿瑪,弘晱年幼,睡著便不易醒來……”

言下之意便是弘晱不是不孝,只是還不知道。

胤禛點點頭:“也好。”再看了一眼弘曆和弘晝,“你們也先回……”

話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哭喊:“額娘!嗚嗚嗚嗚額娘!!”

卻是佛爾果春急匆匆跑了進來,她頭髮都未梳起,就胡亂攏在背後,身上的寢衣也沒換,只披了個薄披風,還沾了灰塵,搞的皺皺巴巴的。

她像是一隻無頭蒼蠅似的,連胤禛也看不到,直直就往內殿方向闖,還是蘇培盛悍不畏死上前攔住了她:“公主誒,公主且等等,太醫還在給貴主子把脈呢。”

“額娘到底怎麼了!”佛爾果春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嘴唇哆嗦著問蘇培盛,“為何、為何有人說,額娘,不、不行了……”

“佛爾果春!”胤禛沉聲道,“你額娘只是有些發熱,什麼不行了!”

“皇阿瑪!”佛爾果春像是終於找到主心骨一般,她嗚嗚的跑著一頭撲進胤禛懷裡,“女兒被人叫醒,說讓我來見額娘最後一面嗚嗚嗚……”

“誰!”胤禛大怒,敢在這個節骨眼長詛咒錢盛嫣,簡直是犯了他的逆鱗,他眉目凌冽的看向蘇培盛,蘇培盛嚇得險些腿軟到站不住,只能匆匆行了一禮,然後趕緊跑出去查。

佛爾果春還在哭,卻被弘曆拉著坐在了一邊。

這會兒也不是怨她管不住下人的時候,弘曆只默默拍著妹妹,坐在一邊靜靜等著太醫的結果。

可……還是沒有結果。

不管怎麼探,怎麼查,錢盛嫣都是無病無恙,這會兒更是連熱度都下去了,可人卻醒不過來,只偶爾哭著喊疼,其他時間便是蹙眉閉著眼睛躺在那裡,像是睡著了一般。

太醫跪了半個宮殿,奴才們進出無聲,只怕一個火星子便要點燃此時暴怒的皇上。

而胤禛,除了暴怒,只感覺束手無策,他甚至命人去叫了欽天監的人過來,而且若不是時間太早,他甚至都想命人去寺廟去道觀,將那些稍有名氣的佛道大家全都請來才好。

等到了該上朝的時間,胤禛原本並不想去,還是弘曆苦求,太醫也說熹貴妃雖然暫時不能醒來,卻確實無生命危險,胤禛便匆忙去了一趟,然後便結束了雍正三年來時間最短的一次朝會。

只是胤禛下朝回來的時候,弘晱也已經來了九州清晏殿,正哭著喊“額娘”,佛爾果春抱著他哄,也是急的滿頭大汗。

眼看著皇上又回來,太醫們更恐慌了,再次排隊給錢盛嫣把脈,可那脈象卻依舊正常,而且人依舊不醒,只是睡的更沉了些,也不叫疼也不蹙眉了。

佛爾果春抱著弘晱哄讓他不哭,自己的眼淚卻也在唰唰掉,弘曆則站在廊下,遙遙看著隔了一個後湖的慈雲善護,第一次期盼真有神佛的存在。

而此時的錢盛嫣……則是在和“自己”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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