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中,李安帶領孩子幫助三位工作人員將舞臺上的四架鋼琴兩兩對頭擺整齊居中。
此時從臺下看,四臺鋼琴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方陣。
待到四臺鋼琴擺好,李安小聲答謝工作人員,並囑咐其中一人等他們的表演結束後還需工作人員再上來幫忙搬琴。
同一時間孩子們已經按照老師剛才的叮囑——“上臺不用鞠躬,直接找自己的地方坐”——先後坐好。
一部季洋大師姐獨自坐到了靠近觀眾席的左手第一架琴。
三部劉豐瑞和六部王小虎坐到了靠近觀眾席的右手第一架琴。
五部馬可和七部車琳坐到了靠近舞臺後方右手第二架琴。
四部小北坐到了靠近舞臺後方左手第二架琴。
工作人員下場後,李安獨自走到舞臺前方輕輕一鞠。
“譁————————”
又一波掌聲襲向舞臺,音樂還沒有開始前,臺下就被再次點燃。
沒有見過陳老師穿禮服的孩子們,同樣也沒有見過李老師穿禮服。
此時在臺下孩子們的眼中,李老師一身整潔的黑色禮服傍身,站在舞臺聚光燈下,宛如古典音樂的化身一般,高貴典雅。
就連幾天來朝夕相處的老師們也忍不住盯著李安多看了兩眼,他們不得不說,李安在舞臺上給的本錢實在是太足了,可以說是才貌俱佳,讓人賞心悅目。
唐千峰從李安一出場就把眼睛長在李安身上了,李安比他預想中可要年輕得多。
不過雖然年輕,但是舉手投足間卻給人格外自然的感覺。
閱人無數的唐千峰一眼就能看出來,誰在舞臺上是虛的,誰在舞臺上是真的。
有的演出員上臺,表面看起來狀態飽滿,但腳下的步伐頻率和臉上的表情卻很有節制,像是每一步、每一個表情都是為了維持那種飽滿的狀態。
唐千峰不能說這種演出員的做法錯誤,可這種演出員是永遠都無法走出舞臺的限制,無法走近觀眾席,終其一生的活動範圍也只能拘泥於舞臺上的方寸間。
唐千峰稱這類極其在意表層狀態的演出員是畫地為牢,自己把自己拘謹起來了。
在唐千峰從業的這幾十年裡,他接觸過的大多數演出員都是這一類。
所以他對李安的第一舞臺印象極好,因為李安從登臺那一刻起,他就沒覺得李安像是走上了舞臺。
哪有迎著掌聲出場的演奏員登臺時連臺下的觀眾都不顧,直接連走帶小跑地去幫後勤搬琴。
這是你演奏員應該乾的活嗎?
通常演奏員上臺前只顧一件事,就是自己上臺後的那套流程,甭管什麼演出,我演奏員上臺只是負責表演的,其他的事都和我無關。
可這個李安是怎麼做的,像是壓根就沒有把舞臺當成舞臺。
或者說在唐千峰看來,李安已經把整個現場,整個教堂大廳都當成了自己的舞臺。
就看那份不慌不忙,還能掌控著出場節奏在舞臺上和後勤人員交流。
這種演奏員,一出場就能打碎舞臺和觀眾席之間的那道屏障,讓人覺得他的每一步都還是在向你走來。
不錯,年紀雖不大,但這份對於舞臺的掌控力已經有大家風範了。
所以唐千峰倒是有點期待起這個節目了。
拋開曲目的特殊性,這份期待單純的是李安給他帶來的。
在唐千峰的概念裡,能夠掌控舞臺的人,沒有不能掌控曲目的。
這樣一位老師,究竟能帶出一群什麼樣的學生?
這師生七個人究竟會奏出怎樣一部七重奏?唐千峰再次拿起曲目單看了一眼。
這次他的目光落到了‘首演’二字上。
“譁——”
隨著掌聲漸漸落下,李安走到了小北坐的那臺琴,再次和每一個孩子都對視了一眼,他笑著坐到了小北身旁的空位。
位置正對著對面那臺琴的小車。
此時師生七人全部落座,現場也隨之安靜下來。
季洋輕吐一口,舉頭環視一圈,在和每個孩子都確認了目光後,最後她和一米之隔的老師最後對視了一眼。
師生二人相互點點頭,季洋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