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肆掌握著天下的權柄,卻整日將生死掛在嘴邊,毫無忌諱,令夏梓沅想起肥波在空間說與她的情景。
在見到她昏倒在地上時,褚肆他竟然想也沒想的割腕取血。
風雲欲血,他固執地跌碎紅塵,就為了一個誅心的騙子。
一時又想起身上的隱患,夏梓沅忙問道:“陛下清楚臣妾所中之毒?”
“毒?”男人嗤笑道:“是蠱。”
“蠱?”這種在現代都快絕跡的東西,驚訝得她掀被而坐,她望了望褚肆包裹著絹帛的手腕,琢磨著:“陛下的血可以驅除臣妾體內的蠱?”
“不知道。”褚肆抱胸斜倚著床杆,一臉的沉思:“九成可解,一成不可解,朕也不過是死馬當作活馬醫。”
“能理解。”夏梓沅點點頭。
束手無策之下,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了,反正她現在平安無事,以後的事,全看以後了。
臨近上朝,褚肆沒再多待,命人進來伺候著便大踏步而去了。
經過春夏的事,郭茂上了心,在內宮徹查了來往於長寧宮眾人的身份,待稽查無誤後,又敲打了幾句,才放任宮人進長寧宮伺候。
乍然聽說春夏的事,一時間議論紛紛,伺候的人也是惶惶然,手上不敢沾染不乾淨的事,端的一個緘舌閉口。
一來二去,又過了數日,這些時日裡,想是前朝事忙,褚肆不常來夏梓沅的長寧宮,縱使來了,也要爭幾分口舌之快,每每氣得夏梓沅臉色漲得通紅,直跳腳。
帝后這般和睦,聽雨和冰月也一掃先前的低沉,長寧宮上上下下也算是洋溢著喜氣,就連喜鵲也成群地在合歡樹上築著窩,一派祥和。
唯一惆悵的就是肥波了,眼見著好感值停留在80%,紋絲不動,肥波也要閒出花了。
它碎碎念道:“宿主,眼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你和褚肆就耗在這不上不下的尷尬處境,怎麼將現在這種模糊的關係更進一步呢?你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
雨暘時若,昨日下了一場晴雨,抓住了四月的尾巴,冰月和聽雨也張羅著將殿門前的氈簾卻下,換上了華麗的錦帳。
夏梓沅懶洋洋的躺在竹椅上曬太陽,輕羅小扇手中掌,懷抱狸奴樂逍遙。
這麼長時間,手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本就是些皮外傷,早早撤下了絹帛,隨手拿起小几上的梨膏糖塞到嘴裡。
兀自唸叨:[下一步啊,破冰。]
肥波興致盎然地問道:“怎麼破?”
撥弄著手串上的啞鈴,夏梓沅淡聲說道:[尋找到心理斜坡的最低點,鑽木,取火。]
當人們的情緒達到一個高度時,會形成心裡斜坡,人們感受到多麼開心的情緒,一定會感受到同等程度的悲傷,這種情緒的週期,一般為一個月。
她要做的,是找到那個低谷期,燒一把心火。
肥波看過聽過這麼久,漸漸懂了幾分,它總結道:“宿主的意思,是要等?”
[對,就等一場黃雀風,以燎原之勢,攻心。]
肥波欣慰地點點頭:“那咱們就且等著。”
左手抱著狸奴,右手微微抬起繡著蝴蝶戲百花的團扇,夏梓沅抬頭張望著四四方方的天空,神色複雜。
天上的太陽,永遠孤零零地東昇西落,灼燙著大地,裡面,究竟有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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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一處偏僻院落內,一聲興奮的驚呼擾亂了歇於樹杈的雀兒。
唐雨逍難掩面上的喜色,顧不得擦拭額間沁出的汗水,握著手中的青卷,喃喃道:“這籍錄雖小,卻剛好記有古釧將軍所中的芝蟲蠱,我照著法子用了幾天,成效顯然,他們身上的餘蟲也無了。”
“陛下,這書,能不能借微臣看幾日。”
籍錄是褚肆親自所寫,畢竟是親身經歷過的東西,他早已記在腦中,是以,這東西於他無用,褚肆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擺擺手說道:“隨你,拿去看吧。”
“多謝陛下。”唐雨逍拱手。
蠱毒不分家,唐雨逍歷來對這種東西頗為好奇,既有這個機緣觸及未知的領域,自然心中愉悅,手捧著書卷沉迷地下去鑽研了。
褚肆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眸光漸沉。
未入夏為質前,褚肆頗得先帝寵愛,大抵是嫡長子,加之天資聰穎,先帝對他尚且多有期待,早早派他去國子監隨祭酒入學。
那時所有的變故仍未發生,舉國上下也算平和,先帝又頗懂制衡之道,是以國子監內除了親王子嗣與他這個正兒八經的皇子,還有些王侯公卿家的嫡子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