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說過,樓家的人,過於純粹,野心不大,志氣不小,就似插滿鳳羽的雞,攻擊性不大,傷害性不小。
當年,她與褚肆有言在先,若不危及江山社稷,便給樓旭白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終究是年輕時共同縱馬遊街的紈絝,她知曉此人的底線在哪。
籌謀了一環又一環,損兵折將還將自己的後路搭了進去,褚肆不想與他這敗家之犬爭執。
只道:“若有下次,滿門抄斬。”
一時的放過,不過是全了姑母的情分,若他還想捲土重來,他倒是笑而待之。
處理了這件事,祁九歸也將自己負責的事宜講來:“陛下,影衛已將三名黑衣人帶到,臣命人撤了他們口中的藥,已然制住。”
“盤問得如何?”褚肆想起那日第二波來勢洶洶的人,無論是身手和武器,怎麼也看不出他們的來歷。
面對詢問,祁九歸清明的眸子也覆上了層陰影:“嚴刑逼供下,兩人承受不住,昏死過去。”
“只餘一人,最終說出了背後之人是誰。”
“是誰?”唐雨喬也好奇,這第二波在他巡邏時根本沒留下一點跡象。
祁九歸睫毛微微向下顫,這個結果似是意料內,又似是意料外:“是閒王。”
“閒王?”唐雨喬聽此,聲音激烈得大了幾個度,“怎麼會是他?他不是。”
沒給他說完的機會,祁九歸搖搖頭,示意他看向褚肆。
原先還沉靜自若喜事環縈的褚肆,身邊不知何時變得死寂,萬物沉成一湖死水,不知底下是如何的暗潮洶湧。
“閒王?朕的好弟弟嗎?”磐磐之音,不帶一絲情緒。
同是褚氏之人,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液,褚肆的思緒也回到了從前。
從前,人心很小,小得父皇母后心裡只裝得下一個褚肆。
他生來便陷於陰謀之下,父皇母后卻全然不顧,寵之慣之,要他徜徉恣肆。
因他自小就七竅玲瓏穎悟絕倫,便頗受父皇寵愛,甚至還將他當眾抱在金座之上,睥睨群臣。
立太子之意眾人皆知,一時間,所有人都阿諛奉承、奴顏婢膝。
他性子剛烈,不願與這等溜鬚拍馬之輩為謀,每每都對他們的呶呶不休怒以相向。
正所謂冥冥之極為昭昭,他盛極一時的鼎盛大廈傾覆,成了陰謀下的犧牲品。
幸好,還有父皇母后,年歲不大的他死死地抓著這最後的稻草。
卻見父皇面露嫌棄,母后避之不及。
世人最喜的,不就是看天之驕子墜入深淵,比俗人更不堪嗎。
往日硬湊來的宮人們見他大勢已去,一個接著一個地嘲諷:“不過是個災星,怎抵得上麒麟誕世的二皇子啊。”
“什麼二皇子啊,這等尊貴之人,定是要黃袍加身的。”
“是啊,虧咱們誤把家鹿當白澤,真是白費力氣。”
“不與你們說道了,我要搶著去二皇子宮裡伺候去。”
“哎哎哎,我們也去。”
“......”
他們毫不避諱地說著這些扎心之話,好像能踩到皇帝的兒子,命便比別人高了一等,何其諷刺!
唯有一直伴在身側的郭茂小心地將他扶起:“主子何時都是主子,是他們不知天高地厚,主子不必在意他們的話。”
“孤都知曉。”是知曉的,可他壓根不在意別人如何看,只在意父皇母后。
只是他的父皇母后啊,沒給他看一眼那個尚在襁褓中的皇弟,就匆匆將他以質子的身份送到了夏國...
第一次看到搶走他一切的皇弟,是他十五歲那年,偷偷命人將他從夏國皇宮帶了出來,去了長公主在江南的小院。
姑母要給他行束禮,她說:“別人有的,小阿肆也要有。”
明明他都十五歲了,這個年紀也該娶妻了,還叫他小阿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