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不知疲倦地下個不停。
待褚肆攜她出了這高高的石窟,夏梓沅再也按捺不住對他的討厭,徑直脫離他的懷抱,不想再接近他半分。
她淡漠地說著,眼裡並無喜意:“陛下見諒,臣妾一身汙垢,髒兮兮地沾染了邪祟之物,陛下衣袍尚淨,若是被臣妾所染,臣妾會心有不安。”
褚肆懷中手裡沒了那抹暖意,無措地望著她:
“阿沅,你究竟是真的為朕考量,還是對朕怕了懼了,不願再靠近朕。若是前者,朕也被這雨澆灌了徹底,你何需在意,可若是後者……”
他向她邁進,卻被她下意識的後退傷到了,他繼而逼視起她:
“阿沅,此事朕是問過你的,你並無拒絕,是你不瞭解朕,是你心心念念要與朕同苦,你忘了嗎?”
他的逼問,夏梓沅直面迎接,她澄澈的眼眸鄭重而哀傷:
“您說臣妾不瞭解您,可您又何時真正地靠近過臣妾,您對臣妾的所有喜好莫不如是屬下之人蒐羅而來。”
“您送與臣妾的顧渚紫筍是您所喜的,還有那寶鏡和蝴蝶,也是您授予的,可這其中的寓意,臣妾心明眼亮,不是不知,只是不想說與您聽,不想累及陛下讓您徒增猜忌。”
她的真言吐露,激起了褚肆心底的問,他沉默地想了想。
阿沅說的不錯,他對夏梓沅的喜好記憶清楚,對這內裡的人,他又懂得多少。
他不安地解釋道:“朕知你心底憂慮,待日後朕會多關心你,只是朕今日所為,亦有糾結,朕也試圖平衡,可朕終究敗給了自己,怕輸了你。”
他的執念早就陷入了一個死角,她得拆了這南牆,給他偷出一掊光來。
故此,她要親自將自己的人設打破,她要告訴他,他的方法過於偏激,她不喜。
藉著這怒吼的雷鳴,她掰開了自己的脆弱,眼裡沒有焦距地望向遠方。
“臣妾孤苦一人在這陌生的宮牆裡求生,獨自縫縫補補著沒日沒夜的憂思,生怕措辭不合甚至落不得一個全屍,滿心的絕望。”
“好在,蒼天不負有心人,臣妾極盡所有的偏愛,總算得了陛下垂憐,陛下不再抗拒臣妾的接近,允准臣妾伴在身側,給了臣妾希望。”
只是,希望和絕望,哪個更難熬呢。
希望,即是難以完成之事,永遠都在驅逐著人們拼命追逐。
而絕望呢,易得卻不易拋,沉在其中悲喜不由人。
褚肆清楚,起初她所受的磨難都是他的計劃,他想為自己找補什麼:
“阿沅,朕起初是不信你,因你的身份,你的衷心,你的所作所為偏移了朕的預估,所以朕才……”
不等他說完,夏梓沅又控訴起來:
“可哪怕事到如今,臣妾也不過是一個空有皇后頭銜的後宅婦人,官家玉牒未入,鳳印亦不知歸處。臣妾又沒有母族相攜,故此,在這偌大的後宮,臣妾只得捂住耳朵,不去聽旁人編排的閒言碎語,只討好地依賴陛下。”
“可您既能在賜予臣妾親熱,擔憂臣妾熱之後轉而掐住我的脖頸,意圖殺死臣妾,這些早的許是那時你我二人並不交心,臣妾雖有悲傷卻並無失望。”
像是渾身的力氣被抽離,她無力地哭訴著:“臣妾只是把這些過錯歸咎在自個兒身上,定是臣妾少時對陛下有虧欠,是臣妾……”
不想她陷入自責中,褚肆走向她,按住她的香肩:“事情早已了卻,你亦說過,往事不可追,你又何必對那些無關緊要的過往斤斤計較。”
“無關緊要?斤斤計較?”一聽到這,夏梓沅的怒火是怎麼也忍不下去了,她重重拍開他的爪子,後退。
“那陛下可知這些區區往事,稍有差池,臣妾與陛下早已天人永隔。只因臣妾私心篤定,臣妾會守得雲開見月明,陛下會被臣妾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