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宮
褚肆踱步而入,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滄海龍騰的圖案,洶湧的金色波滔被風帶著高高飄起在袖口,飛揚的眉毛高挑,本該是邪惡而俊美的。
偏生,他高挺的身軀裡懷抱著一隻憨態靜逸的棕黃豹斑小狸奴。
幼貓期的狸奴合該粘人調皮的,不知為何,瞧著似是不情願卻又不得已窩臥在他懷裡。
夏梓沅心裡暗唾一聲:肥波,你怎麼不提醒我褚肆來了。
肥波最近智商下線的緊,前幾日宿主說過睡夢中時不要喊醒她,怕褚肆多疑。
過了這麼長時間,它自己也快忘了這回事了,忘記了居安思危!
“宿主,肥波下次一定提醒。”
夏梓沅的心思自褚肆到來,就緊繃不止,看得出他臉上漸漸升起的不快與猜忌,她暗自將驚恐怔愣得動彈不得的冰月攬在了身後。
她臉上揚起往常不達意的笑來,無事般解釋著:“陛下前來,臣妾有失遠迎。”
“適才,臣妾正與冰月抱怨著,命她縫個布偶,她竟扎得手指生血,臣妾要她快去塗些傷藥,十指連心,哪有不疼的。”
說完,她將冰月帶有傷口的指腹掰到褚肆眼前,愁眉不展:“可冰月倒好,說什麼也不聽,非要繼續縫補,臣妾勸她,她說,她早已習慣了這些小傷。天可憐見的,女子哪能如此不在意這第二張臉呢。”
“若是臣妾如此,陛下怕是也要斥責臣妾的,對吧?”
她將話裡的重點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反問褚肆,希望他能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手上。
她要他看的可不是冰月的手,而是她自己的手。
將才,她趁其不備,偷偷用捏斷的葉梗扎破了指腹,雖比不得細針的小洞,卻也堪堪有幾分像,誰說針只有細的,沒有粗的。
只是,十指連心,手指處對痛覺又尤為敏感,當真是活遭罪。
冰月見娘娘把黑的說成白的,心裡的恐慌也被些許驚訝替換。
果不其然,褚肆自她伸出盈手後,只顧看夏梓沅冒出血花的傷口了,冰月不過是一背景板,三兩下就被他擠了出去:
“是該斥責,你只在意外人傷到,怎就不留意自己也有傷。”
他甫一進殿,雖耳聽八方,卻不抵風聲,不抵她二人低語的音量,只聽得最後那句“磋磨”“早已”。
二人惺惺相惜的主僕深情,他有所懷疑,實乃正常,可這些都不及……阿沅受傷了。
夏梓沅訝然出聲:“臣妾?”
她低頭一看,見指腹有血,才忍不住咂舌:“是臣妾大意了,倒是未曾留意。”
血是紅的,她當然不會留意。
褚肆收緊了懷中微妙若無物的狸奴,倉促地將阿沅帶至殿內,命清掃殿宇的春夏找出了傷藥來,挽袖淨手為她清血除淤,敷藥,用裹簾纏了幾圈,挽成花結。
夏梓沅呆呆地看著這堪比手掌大的花結,哭笑不得,她輕輕晃了晃飄搖的布花,望向褚肆:“陛下,不過是個小口子,這,有些小題大做了吧。”
春日裡正是回暖的時候,她只是用葉梗紮了一下,包這麼嚴實,會炎的吧。
褚肆不覺,他就是見不得阿沅不愛惜自個兒的身子,他先前令她受傷頗多,今後,他不願看了。
血色,並不好看,他不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