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彎月長鐮(1 / 2)

兩人的離開悄無聲息,未驚擾宿鵲與狸奴,待出了長寧宮,二人並未直奔那處露天高盆,而是轉而去了養心殿。

到了養心殿,褚肆先是摘下掛在腰間愛惜不已的荷包,他將其小心地封到了床頭密匣處,怕待會弄髒了。

在他開啟合上的間隙,夏梓沅不小心瞥到幾疊信函,想是什麼機密,她沒有問及。

褚肆又牽著她來到床頭的博古架處,他抬手拉動了一個藍色琉璃環。

隨著環的下移,博古架動了,待架子徹底同門闕一樣展開,露出了裡面黢黑的能容三人通行的棧道。

與其說是棧道,不如說是一架看不清前路的橋樑,因為通向前方的是由一板板木塊搭就的繩索路。

更為驚險的是,這木板間並未相連,每一塊木板都是懸垂在頂洞處獨立設定的,木板下亦無地面。

夏梓沅抬步望去,那幽深的孔洞深不見底。

人走在上面,恍若在踏著天塹。

她不由得心神一緊,問向褚肆:“陛下,這個地方,是你佈置的?”

褚肆攏了攏衣裳,說道:“確切來說,是朕命人佈置的,意在警醒,警醒這得而不易的東西。”

人不能太過安於常分,他這個位置,失了警覺,就好比丟了命。

樓旭白、褚祈衛、蘭榷....

還有好些藏匿在他處未曾暴露的隱患,他不會真的當他們不存在,只記得與阿沅的溫存,做一個昏聵之人。

為了活命,為了他們的未來,他甘願衝鋒在前,至於背地裡那些個刀槍劍戟,他不會說。

曾經,他是這麼想的,可想到蘭榷此人竟能輕而易舉地進了他的屬地,又堂而皇之地全身而退,甚至還與阿沅有所接觸,他才知,自己有些自負了。

他,不可能時時刻刻伴在阿沅身側,他得讓阿沅自己成長起來,哪怕他不在,也能保其安然。

意念一至,他不再存猶,抱起她的柳腰花態,飄然踏著木橋而去,所過之處,木架搖搖晃晃,出“噼啪”的輕鳴,在這幽深的地界迴響不已。

待過了懸橋,再往前走,是一空曠的密室,褚肆掏出火摺子,點在牆上四處釘著的花籃式壁燈上,燈光微恍,照得空間昏黃。

夏梓沅待適應了這不刺眼的光明後,好奇地張望著。

這處地界談不上蛛網密結、裂縫交錯,地上堆砌的木箱上只覆了一層薄薄的塵埃,角落裡一供萬民忠奉的銅製神龕被人隨意斜放著,落下了厚厚的灰塵,無人擦拭。

整個空間瀰漫著令人窒息的陰溼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夏梓沅開口打破了這靜謐:“陛下,這裡是?”

褚肆頓了頓,繼而挽了挽雲袖,走到木箱處,抬手開啟,塵埃沒了落腳處,頓時飄揚在空中,嗆人不已。

他說:“這些啊,是朕兒時在宮裡的舊物,不過大多都被人丟掉了,僅剩的都在這了。”

木箱裡基本都是些舊書故紙堆,有咿呀學字的啟蒙書,裡面夾了好多醜得同蟲爬一樣的小兒稚筆。

上面寫的是字字不同的“褚肆”,還有...“父皇”。

還有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尋常小兒的讀物,後來他大些時的詩詞歌賦、經書策論都沒了。

唯二的兩個物件是一撥浪鼓與木劍。

他若無其事地從裡面拿出一個撥浪鼓,輕輕搖晃起來,“咚咚”作響的撥浪鼓顯得尤為突兀,他冷笑一聲:“這撥浪鼓,朕終究沒捨得扔掉。”

燭光昏暗,不宜用眼,夏梓沅揉了揉腫的左眼,湊近了些,才看到這撥浪鼓的手柄上被雕刻著一個“肆”字,這“肆”流暢雋永,不像是孩童寫的。

打眼一望,木箱子裡的小劍上,柄處也刻著相同字跡的“肆”字,她大概懂了:“這些東西,是先皇做的?”

先皇,她從未見過,只是從記憶和旁人的事情中聽過一二,將親生兒子推出去承擔自己造成的罪惡,這樣的人,太過不恥了。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褚肆得了什麼呢?是民莫不榖,我獨何害!

“是。”他烏雲般的沉重,壓得夏梓沅喘不過氣來。

他說:“朕離宮那日尚在期許著,父皇何時會來接朕回家,縱然過著生不如死、豬狗不如的日子,還在掰著手指數了一天又一天的星辰。”

“呵——終究,沒人來渡。”嗤笑裡滿盤的嘲諷,他倏然將那撥浪鼓隨手拋到了角落裡:“所以,朕學會了自渡。”

自渡啊,佛法有云:一念生,渡人自渡。

可該是先渡人呢,還是先渡己,夏梓沅不知該選前者還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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