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澤帝並未急著開口詢問黎晚音的計劃。
他不帶任何情緒地低頭,隨意瞥了一眼仍在地上不住嗚咽的黑衣人,隨後才好整以暇地開口問黎晚音:“朕似乎還未曾與你提及信中的內容。”
黎晚音一愣,隨即心裡咯噔一聲。
她之前仗著提前知道劇情,以及透過讀心技能從姜隨珠那裡聽到的心音,已經提前知曉了信中的大概內容,卻忘了現下的她應該是還未曾親眼看到過那幾封書信的。
她本想著進來時先假裝詢問一番,但她剛一進殿就被承澤帝掌握了節奏,高度緊張之下,她竟是將這最緊要的一環完全忘在了腦後。
承澤帝之前卻也如他所說那般,絲毫未曾提及過此事。
黎晚音在這一刻終於意識到,這個在書中被作者用無數筆墨渲染而出的殺伐果斷的承澤帝,確是心思深沉,遠非常人能比。
但她也不是毫無準備。
黎晚音緩緩抬起頭,目光沉靜地看向上方正直視她的承澤帝。
“臣婦之前便有猜測,”她的聲音沉穩,絲毫聽不出有半分慌張,“這些信中所寫的,無非只有兩種情況。”
承澤帝接過福九遞到手邊的茶盞,輕輕晃動了兩下,其後才饒有興致地問道:“哦?”
“姜隨珠所用的毒藥既是產自大晟,那他們這一夥人定是與大晟脫不開干係,”黎晚音道,“這些信件若如不是仿自我家將軍的字跡欲與敵國私通,便是某位大晟的大臣以私交甚篤的口吻假裝兩人正在密謀攻打大淵。”
承澤帝的眼神自黎晚音說起大晟起就逐漸變得凝重,及至她說到攻打大淵,他便連原本稍顯悠閒的姿態都變得端正許多。
他不由開始重新打量起跪在案前的黎晚音。
她這一生應該都被養得極好。
如瀑的烏黑秀被一根簡單的簪盤在頭頂,從這個角度看去,還能看到一小截她白皙纖細的脖頸。
她的十指蔥白纖細,面板也細嫩有加,像是從小就未曾接觸過任何粗活。
完全就是一副被養在深閨中不諳世事的小姐的模樣。
可那樣的人絕說不出這樣的一番話。
他放下已在手中把玩半晌的茶盞,抬起右手在半空中停頓了片刻:“賜座。”
承澤帝的話音剛落,立刻就有宮人訓練有素地從角落搬來一把木椅置於黎晚音身後,並伸出手臂將人扶了起來。
“謝陛下。”將承澤帝的想法一字不落聽了個完整的黎晚音從容道。
黎晚音落座後視線先是看向了還在原地站著的祝時桉,隨後又狀似無意地看了眼承澤帝面前的桌案,緊接著又看了一眼祝時桉,眼神中的暗示異常明顯。
在場的除了前途未卜的黑衣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她的行為逗得笑出了聲。
“合著倒是朕不會做人了,”承澤帝嘴裡雖然看似在抱怨,但聲音裡的笑意卻在明顯地告訴眾人,他此刻的心情還算不錯,“還愣著做什麼,快給朕的驃騎將軍賜座。”
祝時桉這還是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享受到旁人為他帶來的福利,聞言也不自主地衝黎晚音的方向挑了挑眉。
【她這也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了。】
祝時桉心音的語氣略有些哭笑不得。
方才的宮人再次搬來一把木椅,且體貼地緊挨著黎晚音的那把放了下來。
祝時桉舉止從容地落了座。
經過了這麼一遭,大殿裡的緊張氣氛也緩解了許多。
承澤帝捧著茶盞邊輕啄了兩口邊看戲,見兩人都看向自己後才施施然地放下了茶盞。
“可滿意了?”他看著黎晚音故意問道。
黎晚音再次笑著道了聲謝:“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