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山這幾步走得虎虎生風,先他本人一步到場的心音也著實氣勢非凡。
【虧他還自稱教坊司教頭,連琴技的高下都辨不出來,當年少夫人一曲名動京城,豈是民間樂坊隨便一個歌姬就可相提並論的?!】
【還說什麼少夫人自嫁入高門後,早已無心鑽研琴技,定然比不過臺下這賤籍女子,放他孃的屁!】
“少夫人——”
賀遠山長袖一撩,縱使已喝到搖頭晃腦,也沒忘先規矩地行上一個揖禮。
他口齒不甚清晰:“您當年在秋宴上彈奏的那支曲子遠山至今仍覺回味不已,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您再彈奏一曲唄?”
【讓那個不開眼的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琴技!】
之前故意挑起賀遠山情緒的那人早就在他拍案而起後躲進了人群裡,黎晚音定定注視了賀遠山半晌,明白他這應是被人當槍使了。
但原著裡關於這一段的記載,明明就是賀遠山被男主手下的小官刺激,一怒之下說出“我就算殺了人,祝家也能幫我解決了”這種大不敬的話。
如今卻是全然變了路數。
蝴蝶效應。
黎晚音的腦裡驀地冒出了這四個字。
祝時桉把手中的酒樽不輕不重地放到矮桌上,出“啪”的一聲脆響。
混跡官場數年,黎晚音能看出來的事情,祝時桉自然也同樣能看出來。
且他看得更為透徹。
其實今日這樣的場合,若黎晚音是主動提及要為祖母獻上一曲,那此事便也無可厚非,但不該由一個醉鬼以這樣輕浮的語氣提出,且還是在臺上的歌姬還未下場的情況下。
黎晚音平日皆深居簡出與人為善,那人的針對明顯就是衝著他祝時桉來的,卻讓黎晚音無辜受了牽連。
祝時桉食指緩緩繞著樽沿一圈圈摩挲,眼神裡全是冷意。
近日是他收斂脾氣太過,倒讓這群人忘了他渾身浴血時的模樣。
祝時桉抿成一條線的雙唇輕啟,剛要開口就被旁邊的黎晚音一把攔了下來。
他回過頭,見黎晚音對著他動作極輕地搖了搖頭,隨後還露出了個明媚的笑來。
“等等。”她用氣音說。
他不知道她是想等什麼,卻也下意識照辦了。
下一刻,坐在前方的老夫人重重將碟子放到了桌上,隨著這聲脆響落下,兩人身後的兄嫂賀氏便在一個輕顫後連忙衝到了前面。
賀氏上來便揪住了賀遠山一邊耳朵,狠狠擰了半圈後才小聲開口:“你這混賬,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場合就來胡鬧,知道的還會念你是擔心別人搶了少夫人的風頭,不知道的還會當你是故意想叫少夫人下不來臺呢!”
賀氏的聲音不大,只有附近的這一群本家人能夠聽到,她的話音裡看似都是對自家弟弟的訓斥,卻也在實打實地在為他說著好話。
果然,賀氏隨後便轉頭看向黎晚音,訕笑道:“晚音吶,遠山他就是喝多了頭腦不清楚,但他的出點是好的,回頭等他酒醒了,嫂嫂定當好好教訓他一頓!”
“我沒醉!”賀遠山卻是半點也沒領會到阿姐的良苦用心,“今日是祝府老夫人的壽辰,少夫人作為孫媳,獻上一曲當作賀禮,不是很唔......”
賀遠山說到一半就被賀氏捂住了嘴,眼神卻很不服氣地一直看向黎晚音,似是不明白為何如此簡單的事卻半天都得不到回應。
賀氏差點被這個要命的弟弟氣得一口氣沒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