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場面比方才還要靜上許多。
京中貴女之間一直都有這樣的傳言,端陽公主方明溪為人尖酸刻薄,心狠手辣,只有參知政事婁興年的嫡女婁織月勉強算是與其有些交情,只是不知何種原因,兩人近日來似乎也像是鬧掰了。
這樣一個不好相與的角色,竟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委屈地哭出來?
院中無人出聲,都想要再謹慎觀察一下情況。
方明溪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黎晚音的計策,但她過往傲氣慣了,從不知道示弱是何物,想配合卻無從下手,只渾身僵直地站在原地,活像個人形雕塑。
最後還是方明儀幾步上前,擋住了後方探究的視線。
“哭什麼,”她快衝著兩人眨眨眼,表示自己已經看穿了兩人的計劃,並願意配合演出,“若是感覺委屈了,說出來就是,你貴為大淵公主,還能有人在這宮中冤枉了你不成。”
這意有所指的言論讓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下意識又後退了數步,將婁織月的周圍空出了一大片真空地帶,她身形顫抖地站在正中,像極了一朵隨風飄零的小白花。
婁織月倍感委屈地環視了一圈,視線一一掃過平日裡和她關係還算融洽的幾個閨中好友。
沒人與她對視,且全都眼神躲閃。
開玩笑,承澤帝剛被北疆公主氣得沒忍住找了北疆王的麻煩,現在再讓她們去招惹端陽公主,她們怕不是嫌棄自己活得太久了。
婁織月恨極了這幫牆頭草,卻也知今日怕是難以從這群人中得到支援。
畢竟對面站著的三人個個身份都極為尊貴,就連其中身份較低一些的黎晚音,都不是她現下可以比擬的。
下唇被她無意間咬出了幾滴血珠,混著口水一起嚥了下去。
婁織月第一次感到了後悔,卻已為時已晚。
黎晚音故作憂心的聲音再度響起。
黎晚音表情關切,語氣誇張:“殿下,臣婦知您是想給北疆公主留些顏面,可您若是再不說出實情,可就真要掉入有心之人設好的陷阱啦!”
全場矚目中,方明溪為難的聲音響起:“我......”
“臣婦知道,”黎晚音打斷道,“婁姑娘所說的話漏洞百出,像今日這種場合,斷不會有人敢為了幾兩銀錢就這般冒險,可您,您也得為自己辯解兩句呀!”
“可......”
“我懂,臣婦都懂,北疆與大淵關係和睦,北疆公主的事實在不方便再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黎晚音抬起手,用帕子掩住就快要憋不住的笑意,聲音顫抖道,“臣婦只是心疼您每次都要因莫須有的罪名而被人排擠......”
婁織月一怔,繼而全身都被巨大的恐懼籠罩,炎炎夏日裡,硬是讓她感到了通體生寒的冷意。
黎晚音這是什麼意思,是暗中調查過她的所作所為,想要趁今日一併說出?
不會的。
婁織月暗暗給自己打氣。
她做得都極其隱蔽,且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許久,她們也查不出什麼的。
原本正四處躲閃婁織月視線的人也倏地都將目光投了過去。
雖然她們私下裡沒少傳過跟方明溪有關的壞話,但她畢竟是皇室中人,這多少也能算是皇室秘辛。
像黎晚音這般如此大大咧咧在這種環境內說出的,還是第一次。
周邊諸國只有想要和親的北疆帶了自家公主過來,現在就連聶如歌也被北疆王遣出了宮,這裡都是大淵子弟。
此情此景,和主動送到耳邊的秘辛......
貴女們都暗自抻長了脖子,想要聽得更清楚一點。
“臣婦聽坊間傳聞,說您曾親自杖斃過一個在當值時不小心打了瞌睡的宮女......”黎晚音幽幽道,“但說這話的人也沒仔細想想,就您這纖細的胳膊和白嫩的十指,哪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