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白主任還是羅大鵬臉色都十分難看, 任誰被指著鼻子罵,臉色都不可能好看。
許太太心下一哂,以為他們這批老住戶是軟柿子, 扎到手了吧。瞥一眼窗戶外的身影,她沉重開口:“小區的風氣是該整頓整頓了,這是我向巡邏隊要來的報案記錄。迄今為止,平均每天要處理1.6次打架鬥毆, 9.7次吵架,起因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後果不嚴重,巡邏隊只能口頭教育為主。可口頭教育的作用,”她笑了笑,“大家心裡都明白,等同於無。所以吵架打架的頻次可以說是逐日上升,這還是巡邏隊知道的,巡邏隊不知道的想來更多。”
白主任整了整臉色:“這個問題我們可以下次開會討論,現在討論的是電網和寵物問題, 我們必須為全體住戶的安全考慮。”
喬奚譏誚:“放著最重要的事情不處理,先處理我們, 你是一定要跟我們過不去, 踩著我們樹立你的威望是不是?”
白主任怒聲:“這位同志,請注意你的態度!”
喬奚才不憷他, 又不靠他吃飯:“我的態度就是,以當下的治安風氣, 我家絕不拆電網。我們為什麼需要電網, 難道你們心裡沒數兒,我們這些裝電網的人家, 家裡都有點底子,多的是人眼紅。小區去年出過一樁滅門慘案,一戶八口全被殺,兇手之所以會盯上他家,就因為他們家沒裝電網也沒養寵物,方便下手。現在有電網,都時不時有人圍著我家打轉,一旦沒了電網,那些人早晚翻進來。出了事,你們不痛不癢惋惜兩句,然後歡天喜地分掉我們的房子,你們不會就打這個主意吧?”
此言一出,老住戶勃然變色。喬家外面有人轉悠,他們家自然也有,要不然怎麼會那麼激烈反對。
被扣上這麼一頂大帽子的白主任跟著變了臉,天地良心,他還沒這麼惡毒,也沒想到這麼遠。不過是覺得新老住戶貧富差距太大,新住戶難免不滿,他壓一壓老住戶的氣焰,可以獲得新住戶的認可。
王總忍不住了:“我家也不拆,那麼大的牌子上寫著有電危險,看不見嗎?小孩子不認字不懂事,監護人幹什麼去了?走路還有摔跤的危險,是不是還得把路剷掉。摔跤可能流血留疤,電一下只疼一疼,連個傷口都沒有。既然不能把路鏟了,憑什麼要求我們拆電網。你們口口聲聲全體住戶,怎麼我們這些人就不是住戶,我們的安全就不是安全。其他人不能冒一點危險,我們就能冒生命危險。合著我們這些老住戶低人一等,是不是?其他待改造的小區住戶知道嗎,知道他們地位這麼低嗎?”
“要知道這樣,當初誰籤那同意書。之前可沒說要我們拆電網殺寵物,哦,住進來了,嫌我們礙眼了,就想害死我們給其他人騰房子。你領導是誰?我要去找你們領導,沒這樣辦事的。”
“對,找上面的領導去,這才搬進來不到一個月,就開始針對我們這些原住戶。問問清楚,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是不是我們日子過得比一般人好一點,礙了誰的眼。”
“我們不偷不搶靠自己,日子過得好一點怎麼了,你們這些當官的日子難道過得不好。”
……
腦瓜子嗡嗡嗡的白主任太陽穴一跳一跳,這群人怎麼這麼能嘚啵,還想找領導,不說他們多多少少有點人脈,只說旁邊還坐著個許太太,這女人巴不得自己倒黴。
眼見白主任被懟的啞口無言,回頭少不得遷怒出主意的自己,羅大鵬趕緊救駕:“諸位,諸位,請冷靜一點,冷靜!我們是商量,並不是說強制執行,對吧,你們的擔心確實有道理,我們能理解,我們可以好好商量,看看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商量個屁,這事沒得商量。有那閒工夫,你們好好商量怎麼整治整治風氣。今天是偷雞摸狗,明天就敢殺人放火,別以為我危言聳聽,不在一開始遏制住歪風邪氣,以後想剎都剎不住。”
“什麼時候社會風氣恢復正常了,不用你們說,我們自己就會拆掉電網。”
喬奚瞄一眼視窗,把話語權遞給似乎有備而來的許太太:“林主任,我們小區的風氣該整頓整頓了,尤其是幹部家屬仗勢欺人的問題,影響太過惡劣,不利於團結群眾。”
羅大鵬臉頰重重一抽。
白主任詭異地鬆了一口氣,集火物件轉移了。
許太太緩緩點頭:“小區裡整天吵吵鬧鬧,的確不利於大家定下心來生活生產。”
“可不是這個道理,”喬奚煞有介事,“說白了還是懲戒不到位,一些人就有恃無恐,越來越過分。其他人看在眼裡,做了壞事不需要付出代價,有幾個人還能堅持做好人,就說這位羅同志的母親。”
被點名的羅大鵬暗罵一聲,你還沒完沒了了是不是:“喬同志,關於你和我母親之間的誤會。”
“不是誤會,你媽屢屢插隊,如果有人指出來,少不得被你媽罵一頓甚至打一頓,而因為有你這個當幹部的兒子,其他人往往選擇息事寧人,你媽也就越來越跋扈。林主任,你可以看看巡邏隊的工作日誌,上面肯定有她不少記錄。”
許太太已經找到相關記錄,淡淡看一眼羅大鵬:“一共有兩次打架鬥毆,七次吵架,原因有插隊,深夜看電影聲音太大和鄰居吵起來,議論是非被當事人聽見,鄰居指控偷竊家中食物和貴重物品。”
人才啊,喬奚歎為觀止。
饒是同一個陣營的白主任都為之側目,搬進來一共才23天而已,記錄在案的紛爭就有九起,羅大鵬他媽整天幹嘛呢,專門跟人幹仗?這麼一個媽養出來的兒子……他隱隱意識到自己被羅大鵬當槍使了,這王八蛋可能在利用自己替他媽報仇。
“我媽沒偷東西!”羅大鵬急急忙忙辯解,其他事情可以歸功於素質低,偷東西要是坐實了可是要服勞役的。
許太太勾了勾嘴角:“羅同志別緊張,我說的是鄰居指控,對方並沒有證據,所以巡邏隊是當做吵架記錄在檔。”
羅大鵬硬著頭皮說:“我媽沒文化,脾氣又比較暴躁,所以容易和人起口角。她肯定有不對的地方,但喬同志不至於因為私人恩怨就把她說成大奸大惡的人。而我就一個小小幹事,更談不上我媽仗勢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