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就是十七天, 錦瀾山莊上空終於出現雷暴天氣,是一場特大暴雨。
站在視窗的喬奚看著天色,再稍微等一會兒, 天空就會徹底暗下去,便是他們離開的機會。這麼大的雨,巡邏隊也是人也會暫時避雨,何況現在巡邏隊的人手明顯不如從前那麼多, 他們也會生病也會倒下。
喬遠山憂心忡忡:“路燈沒關。”
“沒打雷就沒關,不過這麼大的雨,可視度很差,我們穿的一身黑,看不見的。”喬奚寬父母的心,“就算看見了,大不了被趕回來,懲罰也就是扣糧食配額,我們家又不在乎。”
整理身上分體式黑色雨衣雨褲的奚靜雲點頭:“最壞也就這樣了,還怕什麼, 總比被困在這裡好。這東西你倒是買對了。”
喬奚笑:“當時看見了就順手買了,沒想到還真派上了大用場。”
奚靜雲確認:“重要的東西都收好了?”
喬奚點頭:“我已經檢查過, 重要的都收了起來, 剩下那些都是無所謂的東西。回頭肯定有人進來,看我們家空蕩蕩, 難免胡思亂想。”
他們三個人就是再能拿東西,也不可能把這麼大一個家搬空。所以她只拿走一些有意義的東西, 其他東西都沒拿, 還故意在地下室的酒窖裡多留了一些食物,祝大家都好運吧。
喬奚回頭看喬遠山:“爸, 你身體?”
不等她問完,喬遠山拍拍胸口表示:“好著呢,一點不舒服的地方都沒有。”
最後,喬奚看了看睡在貓包裡的豹貓,怕它半路上叫,就給它打了一針麻醉,讓它安安靜靜睡一會兒。沒辦法,小傢伙可不會那麼聽話,只能委屈它。
萬事俱備,只等天黑。
等著天黑的不只喬奚一家,在嘩嘩嘩的大雨中,很多人翹首以待著黑暗到來。
黑暗降臨,距離錦瀾山莊四公里的地鐵站收容所內發生暴|動,收容所因為人群聚集的特點,只要有一個人感染傳染病就會迅速蔓延,是疫情最嚴重的地方,幾萬人最後只剩下幾千人,還不斷有人在病倒。
惟恐繼續留在這裡,下一個病倒的人就是自己,當有人破壞電源帶頭作亂之後,幾乎所有人在本能驅使下往外衝,本分的只顧著自己逃,心懷惡意的向工作人員下手,搶奪武器搶奪車輛。
錦瀾山莊內,喬奚最後看一眼佈置的溫馨又舒適的別墅。世道艱難,幸虧有這樣一個避風港,讓他們一家度過了並不算艱難的一年又兩個月,下一個避風港不知在何方。
喬遠山和奚靜雲臉上都有不捨,捨不得家,更捨不得這裡的安穩,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
“爸媽,我們走吧,以後我們另外安家。”喬奚可不想過居無定所的漂泊生活,就是她想,也得考慮父母一年老過一年。離開後,她會以最快的速度,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穩定下來。
喬遠山拍拍奚靜雲:“走吧,一家人在一塊,哪裡都是家。”
奚靜雲笑了笑,收起離愁別緒,大步走出大門。
喬奚悄悄開啟花園大門,帶著父母冒雨離開。
別墅區的好處就是密度低綠化率高,人家和人家距離遠,還有大片綠化帶,雖然花草樹木都被曬死砍掉,可光禿禿也比人家好。
嘩啦啦的雨聲中,夾著播音員不厭其煩的提醒:“……為了您的身體健康,請不要接雨水,哪怕只是洗漱,也存在一定的安全隱患……”
播音室的樓上是許太太的辦公室,曾經是夫妻倆的主臥,帶著寬闊的起居室和書房,生活工作兩便宜,便成為辦公室。
許太太捏了捏眉心:“6號樓、49號樓已經住滿了病人,83號只剩一個人,病得不輕,事急從權,把83號佈置一下,再有生病的人就搬進去吧。”
“要不了幾天,83號也得住滿人,不過大概又會有一棟別墅空出來了,以後空別墅只會越來越多。”
許太太抬眼看說話的白主任,隔著口罩,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透出嘲諷和恐懼的雙眼。
白主任聲音發顫:“再這麼下去,我們所有人都得被傳染上瘟疫。就這半個月的功夫,工作人員已經病了十幾個,剩下的一個人當兩個人用,還要經常接觸病人,早晚也會生病。”
許太太靜默了一瞬才道:“國家會記得他們的付出,不會虧待他們的家人。”工作人員奮鬥在最危險的疫情前線,國家照顧好他們在後方的家人,不然哪來這麼多捨生取義的英雄。
“我們這些人就必須死嗎?”白主任情緒激動,“上面明擺著治不好這些毛病,只能把人關起來,透過死絕了這種辦法消滅瘟疫。可我們又沒生病,憑什麼讓我們跟著一塊死。”
“白主任!”許太太厲聲,“封禁只是不想讓疾病擴散出去,傳染更多人,造成更大的傷亡。兩天前桃花苑那三個小區裡體溫正常的住戶已經被接走,只等14天隔離觀察結束,一切正常就會被送到石城。特效藥的確還沒研發出來,但是從沒想過透過死人這種辦法來消滅瘟疫。”
“你少在這裡自欺欺人,”白主任怒不可遏,“這麼久以來,就只接走了那麼點人,誰知道里面有多少關係戶,更不知道輪到我們這裡要等到猴年馬月,沒等他們來把我們接走,我們這些人都死光了!”
許太太逼視情緒激動的白主任:“你到底想說什麼?”
白主任臉色驟然猙獰,掏出消音槍指著許太太:“我不想死,把通行證和車鑰匙給我。”小區前後大門都被持槍軍人把守,沒有通行證出不去。許太太的車改裝過,可以在短時間內抵禦冰雹,是離開路上不可或缺的東西。
許太太倒映著消音槍的瞳孔緊縮:“通行證只能讓你離開小區,在城裡通行,你出不了城。”
“這你別管,我有我的辦法。”白主任當然知道出城的道路設有卡哨,但現在又不是古代,一堵城牆能把整座城市圍起來。上面只能封住大路,小路管不過來。他們可以走小路實在不行棄車走出去,只有離開京市這座瘟城,才有活路。
許太太嘆了一聲:“高溫、雷暴,還有善惡難辨的人,你這樣單槍匹馬離開,真以為比留在這裡安全。”
白主任瞪著眼:“死在路上那也是我自己選的路,我認了。你少廢話,把通行證和車鑰匙交給我。看在我們共事這麼久的份上,我不會殺你,只會把你綁起來,到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救你。”
許太太慢慢摸向自己藏起來的手|槍,口中問著:“你哪來的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