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過神來的劉母清點家當, 三個包,裡面大部分都是食水,她細細算了一遍, 省著點吃大概夠吃上十天,才十天而已。
“好多東西沒帶上來。”劉母心疼得直抽抽,這節骨眼上,吃的就是命根子。
一塊整理物資的劉父愁眉苦臉開解:“把命帶上來就行, 但凡多耽誤幾秒鐘,人就沒了。”
回憶起水浪擦身而過那一刻的驚險,劉母脊背發涼,慶幸他們沒磨磨蹭蹭,不然真就把命磨沒了,可仍然掩不住心疼,那可是他們大部分的家當。
比起三樓的家當,劉一峰更心疼二樓剛剛修補好的木筏,沒了木筏,他們等於被徹底困在這棟辦公樓裡, 只能被動等待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救援。這麼大的洪水,就怕政府也遭遇重創, 難以開展救援活動。
心神不寧的劉一峰找到喬奚, 詢問接下來怎麼辦,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現在這種情況只能等救援, 天亮以後掛一些顯眼的衣服布條在視窗,方便被救援人員發現。”如果食物吃得差不多後, 還沒等到救援, 喬奚準備無中生有,悄悄往水裡扔木筏和物資, 只當上游飄來的。
喬遠山寬慰:“一場洪水衝不垮政府,救援早晚會來。”
說白了就是苦等救援,但是劉一峰的心依然踏實不少。情緒會傳染,家人惶惶不安,他跟著焦慮,喬家人沉著冷靜,他便跟著鎮定下來。
“喬叔說的是,政府肯定會救老百姓。”他望了望喬家的登山包,他們只帶上來這麼一個包,想來食物不多,便道,“我們帶了些食物,大概夠所有人堅持十天左右。”
這個所有人自然包括了喬家一家人,他說出來就是想寬他們的心,讓他們不必為食物過於擔心,至少還有十天的緩衝時間。
喬奚笑了笑:“十天,時間還算寬裕,那就不必過於擔心。”
劉一峰確實沒那麼擔心了。
喬奚從登山包裡拿出三條急救毯遞給他:“鋪上睡覺,可以防潮,以免生病。”
劉一峰有點尷尬地撓了撓頭:“還是你想得周到,我們就帶了點吃的,其他都沒帶。”
喬奚笑:“吃的也很重要,幸好你們帶了。”
劉一峰忽然想起來:“槍沒拉下面吧?”
喬奚回:“在包裡。”
劉一峰鬆口氣:“那就好,要是沒帶那就太可惜了。”弄把槍不容易,他們家要去寧城,一路上更少不了槍震懾可能遇上的壞人。
喬奚低頭看手錶,“11點半了,收拾出兩個房間睡覺吧,熬著沒意義,越是這種時候越要保重身體,病不起。”
劉一峰點頭:“不過值夜還是要的,下半夜該我守夜。”
喬奚:“睡不著,我體質比你好,反應比你快,今晚我來守。你要也睡不著,地上躺著也行。”
劉一峰:“……”完全無言以駁。
他摸了摸鼻子去收拾睡覺的地方,找到兩個沒有外窗的辦公室,把裡面的垃圾清理到一邊。這回沒掃把,只能手撿腳踢,整理出一塊乾淨的地方,鋪上喬奚給的急救毯。
小腿受傷的劉一語坐在一旁看孩子:“還是小喬想的周到,拿的都是有用的東西,我們家光顧著拿吃的了。”
“吃的也挺有用,”劉一峰撿起半塊磚頭放到牆角,“我們家最有用的就是這些吃的。跟他們沒法比,他們敢跑長途,肯定準備的特別充分,不然哪敢輕易出門。”
劉一語看著塗了藥的傷口,喟嘆:“這一回真是幸虧遇上了小喬他們家,不然我們都死好幾次了。”
撿垃圾的劉母抬頭:“可不是,要不是小喬他們,我們這會兒肯定還在村裡,水都淹到五樓了,咱們家最高才三樓,一準淹了。剛剛要不是喬奚提醒,我們還都睡著,又該死一回。你這傷口要沒藥,萬一感染,多危險。這恩情,咱們家欠大了。”
劉父看看自家行李,對劉一峰道:“他們家只帶了一個包,又帶了這麼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吃的肯定不多,你送點過去。”
劉一峰笑:“說過了,一塊吃飯,沒必要拿來拿去。”
劉父白一眼兒子,怎麼就沒必要了,東西放在眼前心裡就踏實,這兒子到底沒出過社會,不懂這些人情世故。
“讓你送就送,哪來這麼多廢話。”
劉一峰只好捧著一堆吃的喝的來到隔壁,他放在清理乾淨的牆角,撓撓頭:“先吃著,不夠了就說。”
喬奚沒客氣,回了一個好。
等劉一峰走了,她看看那堆食物,失笑著搖了搖頭,真誠永遠是必殺技。要沒劉家人在旁,她可以拿出充氣帳篷,安裝發電機空調,再擺一桌美味佳餚,而不是苦哈哈撿垃圾,可並不後悔帶上他們同行。
打掃好房間,喬遠山和奚靜雲躺下休息,喬奚去外面。這會兒沒椅子凳子了,隨手撿了幾塊轉頭當凳子坐。
後半夜平安無事,雨絲簌簌流水滔滔,她凝神聽了很久,都沒聽到人聲,只看見好幾具屍體飄過。
洪水很可怕,但如果僥倖抱住漂浮物,還有死裡逃生的機會,然而酸雨扼殺了這最後的一線生機。
掉入水中,必死無疑。
天亮以後,除了兩個孩子沒醒,其餘人都醒了過來。其實誰也沒睡好,遇上這麼大的事,怎麼睡得著。
天矇矇亮便爬起來,來到窗邊往外看,看得人心頭沉甸甸,彷佛壓著一塊巨石,喘不過氣來。
晚上看不清,白天終於看得清清楚楚,一片汪洋澤海。昨天還能看見不少房子露在水面上,今天卻不多了。這裡是郊外,多是農村自建房,普遍只有兩三層。
劉父看著西北方向:“這麼大的水,怕是青山湖那邊的水庫塌了,那水庫大著呢。水庫下面有好幾個大鎮子,因為靠近水庫用水方便,住著不少人,這會兒怕是。”
怕是什麼,劉父沒說下去,大家都心知肚明,怕是凶多吉少。離著水庫越近受到的衝擊越大,房摧屋毀難以避免,不然水裡哪來這麼多建築殘骸。
劉父搖搖頭轉身離開窗邊,不忍再看也不敢再看,看多了會絕望。
“做早飯吧。”
“酒精沒多少,要不吃點壓縮餅乾?”劉母詢問,主要是問喬家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