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半個月，人們終於從這場突如其來的大地震，所帶來的驚恐和不知所措中安靜了下來。回顧這兩個月來的所做所為，更像是做了一場怪涎驚詫的夢，常時常態下，不會出現，不會生的事，都出現了，也生了。不過這個夢，就像是一面鏡子，在面對毫無預知的災難的時候，每個人的本性，諸如貪婪、自私、求生欲、無私……，在它的面前，便毫無遮擋的展露了個淋漓酣暢。多少一直在吵吵鬧鬧個不休的夫妻、父子 、母女、家庭，經歷了這次地震後，開始變得包容和溫馨。也有一些看起來相濡以沫的夫妻，也是在地震後，進入了冷漠、敵視，甚至離開。
而此刻的文漢亭，也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煩躁中。洪炳遙已經離任黨委書記近一個月了，按照常理，縣委早應該來宣佈新的任命了。之前，如果說因為地震，將這件事被迫拖後了，還可以說的過去。而現在，工作早已經恢復了正常，還這麼拖著，多少有些不正常。特別是一些小道訊息，不時的飄散出來，就弄的再有定力的人，也開始不淡定起來了。
此刻，縣委組織部柳鳴華的辦公室裡，平常從不抽菸的柳鳴華，卻從抽屜裡拿出一包煙來，抽出一根，含在嘴裡，劃根火柴，將煙點上，許是多年沒抽的緣故，感覺有點嗆。抽了兩口，頭也一陣昏，又掐滅在煙滅缸裡。
“老柳啊，朱家河的洪炳遙已經離任有一個月了吧，書記辦公會的時候，兩個常委，給我們推薦了兩個同志，想徵求一下我們組織部門的意見……”
“是去擬任鄉長的人選嗎？牛部長？”還不待把話說完，柳鳴華便笑著打斷了。和他說話的是地震過後，才調任來的漢源縣委常委、組織部長牛紅。
柳鳴華這突如其來的打斷，使牛紅一時之間，有點懵。按說隨意打斷上級說話，不僅是官場大忌，即使是朋友之間，也是失禮之舉。這一點，柳鳴華不可能不知道，那他？
牛紅在原漢羌縣，是人口與計劃生育局的局長，512這一天，為減輕群眾負擔，她正帶領計生中心的醫護人員，深入到一個偏遠鄉政府，指導育齡婦女的三查和就近集中做計劃生育避孕、結紮手術。地震生時，工作正在進行，二十多例放置了宮內避孕環的婦女，正在休息。結紮手術已經抬下去四例，第五例正在進行中。突如其來的地震，在離地震中心直線距離僅一百公里的這個地方，房屋倒塌，地吼山搖，使人更覺驚魂恐怖。婦女們身不由己的一片聲大喊大叫，癲狂亂跑，就連醫護人員，在大腦的驅使，也扔下手術，跑出了手術室。
牛紅畢竟是從基層多個崗位歷練出來的，還算沉著冷靜。在第一波地震過後，組織鄉幹部和群眾，迅將術後還行動不便的三十多名婦女，及時撤出室外。一小時後，臨時用做手術和護理的二層磚混小樓，在餘震中夷為平地。牛紅因此突出表現，受到縣委、市委表揚、立功，後被破格提拔為漢源縣的組織部長。
“是這樣的，”見牛紅對自己打斷她說話，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惱怒，但這種不適，也使她面露尷尬，便和照的笑著說：“最近事情也多，一時之間，也是我疏忽了，還沒有來的及跟您彙報。朱家河鄉的班子，在地震前5月9日的書記辦公會上，已經定下來了，洪炳遙同志任雙創辦主任，黨委書記由文漢亭同志接任。”
“是這樣啊，”牛紅略一沉疑，其中的玄機自然瞭然，立馬就隨和了起來：“老柳啊，我剛來，你做為老大哥，可要多給我提提醒啊。今天，你幸好打斷了我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那裡，牛部長，我也是為了工作的順暢，不過，還是要給你道個歉，”柳鳴華說著，就要站起身，作勢躹躬，被牛紅死死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