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已經說到了這份上,他總不至於再強求他們,一定要理解並同情自己經受過的苦難。
這時候,門外的走廊傳來了腳步聲。
從401號避難所返回的殷方,手中握著一支平板,一陣風似的推開門走了進來。
“太驚人了!您一定猜不到我發現了什麼!”
沒等楚光開口詢問自己發現了什麼,殷方便興奮地嚷嚷了起來。
“共鳴場!”
“我找了小半年的東西沒想到居然就在這兒!”
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楚光,激動地說道。
“我們撿到寶了!”
……
一切得從兩百多年前說起。
比那個險些讓動物園關門的醜聞還要早兩年,大概是2111年的時候,一封來自遙遠殖民地的信和信中攜帶的樣本,轟動了整個生物學與社會學界。
信的原件已經找不到了,但身為一名專業的考古人員,殷方還是根據有限的線索,還原出了那封信的大概意思。
簡而言之,殖民地飽受異星生物的侵擾,頻繁的有機體活動嚴重威脅到了殖民者的安全。
起初殖民者們使用了母星為他們準備的“次聲波圍欄”驅趕外星生物,然而在長期的實踐中他們卻發現,看似無害的次聲波圍欄會導致殖民者的健康嚴重受損。
由於殖民地的科研條件有限,殖民者們希望母星的學術界能伸出援手,幫忙他們開發一種無害的遮蔽場,杜絕外星生物對殖民地的騷擾。
在爭取到人聯有關部門的同意之後,殖民者送來了數個地外生物的樣本,而這也是人聯母星首次接受來自殖民地的生物標本。
在此之前,人聯的生物學家想要研究外星系的生物,只能乘坐每月僅有一趟的移民航班親自去一趟。
由於人聯的前腳才剛剛邁向星海,對引力通道的掌握還不熟練,系外殖民地的發展水平較低,因此前往殖民地的航班基本都是單程票,去一趟很難再回來。
可想而知,這些樣品的價值有多珍貴。
來自殖民地的樣本和求助資訊,很快受到了人聯各界的廣泛重視,而關於“次聲波圍欄”代替品的研究,也由此成為了時下熱門的課題,吸引了無數學者的參與。
“等等……系外殖民地?”
聽著殷方的敘述,楚光食指揉了揉眉心,略感頭疼地說道,“我一直以為人聯的疆域只到柯伊伯帶。”
赫婭也是一臉茫然。
她從小在避難所長大,別說什麼系外殖民地了,見到天空都還是幾個月前的事情。
殷方耐心地說道。
“這種說法確實沒問題,畢竟去系外殖民地和去火星、月球殖民地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不過這和我們沒什麼關係,無論是哪兒都離我們太遠了,我瞭解的並不比你多很多。”
殷方輕輕咳嗽了一聲,將楚光帶歪的話題矯正了回來。
“繼續剛才的話題……關於異星生命體的解刨令學術界大開眼界。可靠的證據表明,這些異星生命體在數萬年甚至數千萬年的進化中,衍化出了一套獨特的蜂巢社會形態。它們會像螞蟻一樣分工合作,各司其職,根據族群的需要選擇性表達自己的基因,甚至修改自己的基因。”
“是不是很驚訝?一群連內燃機都沒有發明的異種,卻掌握了進化的奧秘,如果我生在那個時代就好了……”
殷方的眼中帶上了一絲羨慕,看著手中的平板繼續說道。
“總之,根據這些研究成果,南天門大學生物研究院的課題組搬出了那套‘共鳴理論’,並大膽做出了猜想,認為那些異星生命體受到某個統一意識的支配。”
“為了證明這一結論,課題組的負責人找到了一家叫銀色希望的醫療企業,藉助他們的資源和清泉市第三生態保護園搭上了線,希望藉助這兒的場地和動物研究共鳴場。”
楚光:“……他們成功了?”
“何止是成功,簡直是太成功了,”殷方讚歎說道,“他們從那些異星生物標本身上得到了啟發,在共鳴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共振理論,並設計出了一套心靈干涉裝置——它能夠輸出特定的訊息,並在個體身上成倍放大。”
“這種訊息可以具體到一句話,甚至是複雜的畫面,也可以是模糊的夢境,或者僅僅是一段純粹的情緒。心智越高,能接受的資訊越具體,但相對受到的影響越小。心智越低,能接受的資訊越少,但相對受到的影響越大。”
楚光摸了摸下巴。
“原來如此。”
猴子的心智大概介於人和鬣狗之間?
擁有一定的心智,能夠理解簡單的命令,但心智不高,因此會受到心靈干涉裝置的影響。
401號避難所設計的這套心靈干涉裝置,倒是和火炬教會使用的那套裝置頗為類似。
只不過後者大概是對其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良,將“AOE技能”變成了點對點的單體技能。
“……這種裝置可比次聲波圍欄靠譜太多了,不僅能耗更低,應用場景更多,副作用更小,而且只對特定的生命體產生作用,頻率可調。”
“只要向周圍的異星生物持續輸出恐懼的情緒,它們就會自覺地遠離殖民地。而用在農牧業領域,還能讓動物更快的繁殖。”
“不過,贊助他們的那家企業顯然不滿足於眼前這點兒成果,他們很快將主意打到了顧客們的身上,於是實驗繼續進行,但物件從動物園裡的動物們變成了遊客。”
“種種跡象表明,他們仍然成功了,雖然高等心智的人是很難被這種裝置直接影響,但在‘買它’的不斷刺激下,生態保護園紀念品的銷量創下了歷史新高,不少遊客甚至為一件價值不到一瓶礦泉水的商品,付了一套智慧穿戴裝置的錢……這幾乎顛覆了廣告業。”
楚光目瞪口呆地看著殷方。
“這也行?”
“繁榮紀元的人都是怪物……不管是研究員還是行商,”殷方發出了由衷的感慨,“當然,那家企業最後被罰到破產也是真的,把別人當傻子的人下場通常不會好。涉事人員都被提起了公訴,據說判的最重的那個,刑期到現在都還沒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