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於在一切結束之後,他會考慮為曾經做過的事情贖罪——
譬如用伺服器上備份的檔案和資料,將自己曾經親手殺死的隊友復活。
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用繼續推演了,他們已經瞭解了事情的始末,而真相遠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殘酷的多。
趙天河的喉結動了動。
那一瞬間他就像老了十幾歲一樣。
“……抱歉,戰友們,我還是低估了他們的決心。”
“您沒必要抱歉,這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只是處在疊加態的我們不知道而已。”
吳星桓輕輕搖了搖頭,隨後將目光繼續投向了全息螢幕上的那個姑娘,喃喃自語似的繼續說道。
“說實話……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就全明白了。”
“我們都是疊加態,而且是兩個不同的疊加態,來自α和β兩條完全平行的時間線。我們的糾纏存在兩個交錯點,一個是起點,一個是終點。”
“那個叫夜十的小夥子是我們的起點,那個叫蔣雪洲的姑娘是我們的終點。而在他們自己的迴圈中一切又是反過來的,那個叫蔣雪洲的姑娘是一切的起點,而那個小夥子才是終點。”
“而我們,已經死了。”
他最終還是發現了新的物理。
資訊的傳播不只能超越光速,甚至還能穿越時空。
他們跨越時空的相遇就是最好的證明。
無論這段記憶最終被解釋成夢境,還是即視感亦或者某種心理學效應……他們已經在彼此的時間線上留下了存在過的證明。
他想給這個驚人的發現取個名字,不過想了想最後還是放棄了。
還是留給後人去總結吧……
關於這種資訊與資訊之間相互糾纏的特殊場。
房間裡安靜了很久。
最終將沉默打破的是吳夢珂,這艘星艦的執行官,或者說二把手。
“……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你說我們已經死了之後,我忽然鬆了口氣。”
她苦笑了一聲,眼神複雜的看著監控終端的螢幕繼續說道。
“至少……他們的存在證明了,我們的選擇沒有錯。”
趙天河看了她一眼,眼中浮起了一絲意外。
“哪方面?”
“各個方面。”
吳夢珂想了想,接著說道。
“我們之前看到的那個少年是避難所居民……這個孩子應該是廢土客吧。”
趙天河點了下頭。
“或許吧。”
吳夢珂看著他,那張總是嚴肅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其實……也挺好的不是嗎?雖然他們和我們明顯不一樣,但我仍然在他們身上看到了許多我們曾經歌頌過的東西,比如愛和勇氣……還有很多其他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的東西。”
羅一倒是理解這位執行官女士的想法,沉思了片刻說道。
“您想說的是……希望?”
吳夢珂笑著點了下頭。
“大概吧。反正我覺得,把未來交給他們也挺好的。”
他們並沒有變成野獸。
他們仍然是人。
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怕的。
至於死亡。
那不過是註定的事情。
此刻的她就像個慈祥的老奶奶。
雖然她並沒有那麼老,也不過才人到中年而已。
“或許你是對的。”趙天河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說道。
按照吳博士的理論,雙子號的登陸艇上從一開始就沒有人,只有滿載的中子彈戰鬥部,甚至可能還有前來接管這艘星艦的仿生人或者智慧程式。
換而言之,形成疊加態的並不是他們和雙子號,而是他們自己。
而無論他們死在了超空間航道的出口還是入口,他們的死亡都是註定發生的事情。
這麼來講的話,“破曉”計劃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