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襖看著目光猶疑的邵勇,朗聲道:
“俺看你小夥子心腸熱,俺們山裡人也都是實誠人。送佛送到西。俺們再陪你走一段。沒事更好,有事還可以搭把手。夥計們,走起來!”
山高月小,夜黑星稀,鳥獸驚躥。眾人打起精神,繼續趕路。說話之間,來到楊柳河大橋。邵勇踩剎車,推車門,和金曉陽跳下車。6曉青不明所以,在車廂裡怒喊:
“怎麼又停車,二丫快不行啦!”
“姑娘,前面是楊柳河,過了楊柳河,道也順暢,離海營就不遠啦!”
羊皮襖替邵勇回著話,頭也不回地向橋上衝去。邵勇趕緊跑上去,一把拉住,回身止住眾人。邵勇從一山民手裡奪過尖鎬,三二步跨上橋頭。提起鐵鎬逐一用力墩。前兩塊還好,當墩到第三塊時,只聽轟隆一聲響,整塊橋板瞬間塌下橋面,“啪嚓”砸在橋下的冰面上。眾人見了,直驚出一身冷汗。這要是拖拉機開上去,壓塌橋面,必是車毀人亡。
橋不能走,但河必須過。邵勇眉頭攢起,回叫過羊皮襖:
“老哥,我看了看。楊柳河這段無堤。把你的人都分撥開,沿河撒出去,找兩岸的緩坡兒。我從冰面上開過去。這是唯一的辦法。”
“是啊!等把橋修好,黃花菜都涼啦!聽你的,俺去安排!”
羊皮襖帶人離開。邵勇叫過金曉陽和自己下到河裡。河水早結了冰。邵勇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擔心冬季河水水位下降,冰面懸空,承壓能力下降。當拖拉機開上去時,把冰面震塌。兩人邊走邊用尖鎬敲擊冰面,基本認定拖拉機透過冰面沒有安全問題。
倆人從河裡爬上岸,羊皮襖也帶人找到了一處適宜過河的河灘。邵勇倒車調頭,蝸牛一樣開下河灘。可拖拉機開到河中間,車輪開始空轉。坐在副駕駛室裡的金曉陽,急得直拍工作臺。6曉青咣咣拍駕駛室的蓋子,嗆著風喊:
“怎麼又停了!這什麼時候才能到醫院啊!”
金曉陽氣得不耐煩,搖下車窗,頭伸到外面向6曉青吼:
“誰不知道著急?好像這一群人就你心眼全,別人都缺心眼似的!這車輪在冰上打滑能怪誰啊!”
“我說話給邵勇聽,犯著你啥啦?!出屁股坐你的車得啦!”
6曉青遭懟,本來急得就直掉眼淚,這下如同火上澆油。金曉陽在外鄉人面前被6曉青落面子,氣不打一處來,梗著脖子罵:
“俺最看不上你們這些城裡人,本事沒多大,一身臭脾氣!”
“金曉陽,你說誰一身臭脾氣?要不是差著成分哪點事兒,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6曉青真是被金曉陽惹毛了,兩人唇槍舌劍,互不相讓。
邵勇同樣著急,推門從車上跳下來,脫去上衣,跪在冰面上,拿衣服往車輪下墊。羊皮襖上前,一把將人和衣服扯起。把衣服往邵勇懷裡一塞,佯裝生氣道:
“要墊衣服,墊俺們的。只要想到辦法就行。衣服不用你脫。”
邵勇以為他要脫羊皮襖,豈料羊皮襖壓根就沒想,他抓起鐵鍬對山民們喊:
“俺們摟些茅草,在冰面上鋪一條道。”
“行啊!老哥,腦子夠快的啊!”邵勇為羊皮襖的成長高興。他看了看冰面,叮囑羊皮襖,“草鋪得比車身長點。車過去,再把後面的倒到前面來,能省不少力氣。”
羊皮襖轉身回道:“開長途累,在這種路況開車更累!你囫圇眨眨眼,迷糊迷糊。鋪草墊道這活兒交給俺們。俺們常幹這些,一會兒就中,絕對不耽擱你事兒!”
邵勇看著羊皮襖們模糊的背影,心裡升騰起一股暖流。多好的人啊,別看話不多,手腳卻勤快。說幹就幹,不講價錢,樸實厚道,不耍心眼。羊皮襖帶人收集來雜草秫秸,在冰面上鋪出一條茅草道。邵勇先把車向後倒,再向前開。車動了。羊皮襖帶人護著拖拉機開過冰面,開上對岸的河灘。一路護駕的山民忘情歡呼起來,有的累得仰面倒在冰面上,有的則是癱坐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