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耐扁了一下嘴，道：“學校回我們馬山，一路上也沒有人家，但有沒有可能因遇到大雨，拐上盧屋村去避雨了呢？他一個大活人，難道外面大風大雨，他站在風雨中哭泣嗎？”
“耐子，你說的對，有這種可能。”曾留附和道。盧屋村長得靚麗的女生多，就二班有四大火“盧”聞名全校，曾留幾次回家走到岔路口都想跑上去看看。
張老師坐了下來。靜下來分析，他覺得馬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馬坤又不是小孩子，每天回家都安然無恙，今天的無非就是有了風雨，還沒到非生即死的地步。另外，還有一種可能，現在的馬坤已經回到馬山村了。
或許，是自己太緊張了。沒辦法，這是為人師表的職責，每個學生就是自己的孩子，每個孩子背後就是一個家庭，何況是馬坤這樣特殊的學生。
“這樣吧，你們現在回去宿舍睡覺吧。凌晨五點，準時起床，我們一起去你們回家的路上找。”
兩人點頭，就在回宿舍的路上，馬耐突然想到了一個週末跟馬坤一起回家，馬坤欲言又止，耐子，我有機會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馬耐回到宿舍。她躺在床上，一個晚上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
這個好玩的地方究竟在哪裡？坤子由始至終都沒有告訴過她。或許他那次只是說漏了嘴，他根本就不想給任何人知道。
近來坤子來回學校，已經不會像剛開學時的急急忙忙。難道他跑步的度提高了？
不可能。坤子他是人，不是神。
這裡面肯定有玄機。或許他現在根本沒有每天回家。如果楊梅嬸子在身邊就好了，問問就清楚。
另外，去盧屋村，從三岔路上去，也要走近半小時的山路。特地去那裡避雨，有必要嗎？
如果今天只是去避雨，那之前呢？他肯定有去處，就是那個他跟自己說的那個好玩的地方。
幾年前，他殺豬祭父，曾三更半夜到他父親的墓地。
莫非就在他父親的墓地？完全有可能。
或者是墓地的附近，有炭窯的地方。
在九香鎮，在炭窯住人，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炭窯是燒炭工的家。
如果在廢棄炭窯旁邊，廢物利用，另起爐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對，肯定是這樣！這個坤子哥，藏的真深啊。你藏起來，讓全鎮的人都找不到你，除了我馬耐。
聽宿舍外的雨聲越來越小了，馬耐有點亢奮，她的腦海中出現了從炭窯裡鑽出來烏漆墨黑的坤子哥，竟然在黑暗中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是誰在春啊？吵死人了！”下鋪的一位舍友罵了一句。
馬耐緊緊地抓住了被子，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凌晨五點整，三人準時出。天已沒有下雨了，但經過昨晚的澆灌，道路依然泥濘，一路上坑坑窪窪。
到了三叉路口，天才微微露白，大家停了下來。
曾留建議立即去盧屋村，問問那裡的村民。也說不定在路上就可以遇到馬坤，如果他真的借宿那邊的話，畢竟他早上要去上學。
馬耐卻突然一聲不吭地走在前頭，朝著馬山方向走。
張明智和曾留不知馬耐葫蘆裡賣什麼藥，喊她也不應，兩個人只能無奈地跟隨。
他們再往前走了約莫一里路，已到馬山村交界地帶。在大路的旁邊有條小道進入山中，馬耐在此處停了下來。
“馬耐同學，你這樣一直走，我心裡沒底。你究竟是什麼想法？”張明智有點生氣，但都走了一個早上了，總不能半途而廢。
“對呀，耐子！現在回我們馬山村嗎？不如回去學校打個電話給我媽問問情況就行了。”曾留也是有點糊塗。
馬耐故作高深地問道：“曾留，你還記不記得，這條小路進去，是坤子阿爸的墓地？”
曾留對此不太清楚，但他知道大概是這個方向，這一片山嶺叫高寨頭。而坤子阿爸就葬在高寨頭！
曾留興奮地對張明智說：“張老師，快跟我走，馬坤可能就在他阿爸的墓地裡。”曾留迫不及待地走在前面帶路。
張明智張口結舌！去墓地找馬坤？馬坤住在墓地？他雖然也是生於大山，長於大山，但曾留的話顛覆了他這二十多年的認知。
見張老師在路口呆，馬耐上前解釋道：“張老師，都到這裡了，就進去看看吧。你可能沒聽說過馬坤小學時殺豬祭父的事情。”
張明智當然不知道。他在學生資料中，知道馬坤在一個單親家庭中長大，但殺豬祭父？聽起來有點傳奇，這還是自己的學生嗎？
曾留走過來拽著張明智的手，道：“走，我跟你講。”
曾留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分貝，說道：“古人有，四歲孔融讓梨，九歲黃香暖席！話說咱們馬山村的馬坤啊，年僅八歲，殺豬祭父……”
張老師聽著曾留那陰陽怪氣的語調，心裡暗暗吃驚。排除曾留的藝術加工成分，一個少年能在深夜裡獨自到山裡墓地，本身就是個傳奇。
馬坤同學！你過去姑且算是個傳奇，你今天定然要安然無恙地出現在我面前，這樣你才能在以後創造更多的傳奇！
張老師有點感動。但他明白，馬坤不能有事！出了事，所有的感動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感動會變成埋怨，變成憤怒，變成一生的內疚。
小道越來越深入，張老師的心卻繃的越來越緊。
他們先經過了一個陰亭，再往前走了一百多米，曾留先現了一個倒塌的茅屋。
“應該就是這裡了，你們快點過來！”曾留在前面大聲地呼喊，他感覺有種不祥的預兆慢慢來臨。
張老師與馬耐急急忙忙跑了過來，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都嚇得面如土色。這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地面上狼藉一片。整個茅屋已經坍塌了下來，裡面橫七豎八地夾雜著竹木，上面還有被刮的糜爛的油紙，凹下的地方形成了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