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馬坤在學校的宿舍裡失眠了。
他輾轉反側,煩躁不安。這是他之前沒有過的情形。
父親的事情就如一塊大石壓住他的胸口,讓他呼吸不了。
他知道,在這個時刻,自己本應該全力以赴,應對中考。但要對父親的事情聽而不聞,他做不到。
父親的事情,就如一個謎一樣,等待著他去揭秘。
當年,父親沒有去讀大學,或許母親不知道。但父親的死,是否跟陳忠說的一樣,跟盧屋村人有關,這個母親肯定是清楚的。
馬坤決定週末回去問母親。
但真正面對母親時,他竟然不敢開口。
十幾年裡,都不聞不問,現在在這個臨陣磨槍的中考時刻,為何要一語道破呢。
母親一直都是個聰明的人,她雪藏真相總有她自己的道理。
在她的面前,自己永遠是個孩子。
馬坤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打破沉默。
只是接下來的日子,他整天胡思亂想,寢食難安。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折磨。
照這樣下去,他怕自己堅持不到二模、中考。
有了心事,唯一的傾訴物件就是母親。母親是不會怪自己的,自己一定要敞開心扉,跟她好好說說。
意料之中的是,當他開口問楊梅時,楊梅靜靜地注視著他。
楊梅放下了手中的活兒,看著他的黑眼圈,覺得怪異。
“坤兒,你是不是因為這事沒休息好?”
“我不敢欺騙阿媽,確實有點。”
“你為什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媽,我就是突然想知道了。”
“突然?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這跟你學習又有什麼關係呢?”
“阿媽,你可能不知道,當年我在我爸墳墓前誓,如果我爸是個好人,我一定要為他正名。我現在懷疑我爸的死跟盧屋村人有關。”
“沒有關係。”楊梅憤怒道,她頓時停止了手中的活兒,慢慢地轉過身子,露出一張正兒八經的臉。
“你,給我坐好。”楊梅鄭重其事地說道,她去旁邊的水池洗了個手,一臉嚴肅地走了回來。
馬坤靜靜地坐在凳頭上,面對著母親嚴肅的神情,他竟然有點畏懼。
“坤兒,我不想自欺欺人。實話告訴你,自從你爸走後,其實我的心早已離開馬山。這是我性格的缺陷所決定,因為我不善與人相處。”
“要應付所有的凡塵俗事,人就必須戴著面具生活額。面具戴久了,就長成了臉。”
“戴著面具的人是虛偽的,總會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爾虞我詐,反目成仇。”
“你可以認為他們的心胸不夠寬廣,他們的思想站位不夠高尚。其實不然,那是因為他們的社會地位不夠高,自己的實力不夠強大。”
楊梅如老僧入定般地坐在馬坤的對面,嘴裡絮叨著。
她的一隻手撥弄著一個稻草螳螂,另一隻手掌上下滑動著一輛玩具汽車。
忽然,楊梅如變戲法似的,兩個手掌合在一起,左三圈 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最後雙掌開啟呈現。
稻草螳螂瞬間不成原型,枯黃的稻草杆已斷成幾節。
楊梅目不轉睛地盯著馬坤,道:“懂了嗎?”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阿媽,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