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俱爾灣(1 / 2)

小說:頑賊 作者:奪鹿侯

九月中旬,西寧下了一場小雨,而後氣溫驟降。

劉承宗盤腿坐在虎皮上,身上穿了在陝北做的土黃色兵服,涼意卻還是不住地從地下往上冒。

這裡比他想象中冷得早,恐怕也要冷得多。

護兵卸掉帳簾,承運掛上一塊毛氈,臉頰凍得通紅,搓著手進來盤腿坐在旁邊,邊烤火邊道:“哥,這才九月,早上草地都掛霜,這可比家裡冷多了。”

劉承宗放下三名參將報上來的千總名錄,對承運點頭道:“是啊,山高地寒,我們要抓緊整編,西出到俱爾灣修起地窩子,再晚半月,地裡就該上凍了。”

俱爾灣在西寧城以西九十里,是西寧衛管轄地區的最西端,再向西走,就會進入名義上的西海土默特。

“哥想好了,就在俱爾灣?”承運問了一聲,隨即點頭道:“那就換防吧,讓大哥把俱爾灣那個百戶所的兵換掉,我趁現在營里人多,先派人往俱爾灣那個百戶所運一批糧過去。”

如今整編之後,劉承宗有六個營,分別是本部的中軍營、西寧的駐防營、步騎炮三個練兵營,以及承運的輜重營。

三個練兵營都在挑兵挑將,暫時沒被挑選計程車兵就歸為承運手下的輜重營,且師成我的工匠也編入了輜重營,因此承運目前是手下兵力最多的人。

劉承宗對部隊的整編,源於過去營哨編制已無法滿足如今的需要,營哨編制能打仗、好調動、易機動。

但缺少駐防、培養新兵甚至改善條件的能力,只能像沒長腳的鳥,不停的飛,一直飛到死。

所有人都鍛煉出極好的行軍能力,但文人在行軍中教授知識極為有限、軍官也沒多少時間教授戰法訓練士兵,工匠也沒有機會成批次的製作軍械。

一切都只能靠搶靠打,一直打到沒有東西可以搶劫那天,要麼以極強的軍事能力從內部不攻自破,要麼在自我崩潰中被敵人一次擊潰。

換句話說他們是一把刀但也只是一把刀。

而戰爭,需要的不僅僅是一把刀子,而是一臺龐大且精密的機器。

“就是俱爾灣,其實北川也不錯,不過你說北川西出要多繞九十里路,且要翻山兩座。”

承運點頭道:“對,以百里為限,單人步行趕驢車運九百斤,兩日,耗三十斤乾料,四斤糧食;六人推獨輪車運九百斤,兩日,耗糧三十斤;西北山上不方便過大牲口車。”

“所以就俱爾灣了,草料這邊多的是,就算在西寧買著吃都很合適,糧食可是真金白銀,關係到我們能向西推進多遠。”

劉承宗說著拉過輿圖,指著俱爾灣畫了個圈道:“我們進駐俱爾灣,就能控制方圓一百里,向東能及時支援西寧,向西能推進海北,南邊有大漠能尋硝土,北邊大山探探礦,還能探明西邊情況,就食與敵。”

承運挑挑眉毛:“哥打算去打那個岱青?”

“哈,就食與敵可不光是搶劫,從陳欽岱傳回的訊息來看,青海各部,不論是達子還是番子,內部都非鐵板一塊,我們貿然擊其一部,若短時間無法降服大部,反而會促使他們團結起來。”

就目前的情報來看,獅子軍可能不是青海動員兵力最多的勢力,但他們的兵員質量可能是目前青海最高的。

劉承宗抬起二指在輿圖上輕點:“分化他們,拉攏弱小的、蠶食強大的,不到迫不得已不輕啟戰端,一旦開戰就徹底把一部分人從青海抹掉。”

他說:“人畜無害有人畜無害的好處,令人恐懼也有令人恐懼的效果,在這打仗和內地不同,打一仗多半賠本,要精打細算。”

糧食是約束他們行為最關鍵的要素,儘管從東邊搶了韓王府,弄到許多糧食,單照他這點軍隊,每月六千到一萬石的消耗,足夠用上三年。

但這只是人,一頭大牲口耗糧頂八個人,打仗的時戰兵坐騎難以放牧,每日耗糧會隨遠征距離激增至難以承受的程度。

承運點頭認同二哥對兵糧的看法,隨後劉承宗問道:“你過來是什麼事?”

“仨事,一個是來問問在哪紮營,地窩營房該設計了;第二是工匠我劃在我那,我沒帶過工匠,來問問哥打算讓工匠們後面怎麼做事,匠人都安排在哪。”

承運等了一會,看劉承宗想的差不多,才繼續道:“第三就是定兵糧,既然駐軍有了營地,哥你看往後各營是每月來領糧,還是我這邊給各營送糧,各級軍官軍士每月又該是多少糧?”

劉承宗點點頭,笑道:“都是大事啊。”

營地設在俱爾灣的事已經定了,但如何設計營地還要實地考察。

劉承宗道:“你告訴戴道子,讓他率百騎帶上畫師到俱爾灣去,探探那邊的情況,找找適合下營的地方。”

“三個練兵營別離太遠也別太近,要牧馬,最遠不過二十里,中軍營地和輜重營地在它們中間,輜重營要離河岸近一點,方便工匠修軍器局。”

承運點點頭:“那工匠後面就編進軍器局了,如果當地有百姓怎麼辦?土民番民。”

“有百姓不是好事麼?”

劉承宗笑了一下,道:“讓戴道子別跟他們打仗,也不用多說,問問有沒有給達子交添巴、有沒有給西寧衛哪個土司納糧納馬,幹好他的事就回來。”

“等軍隊拉過去再說,別人自然就好好說話了,給達子交添巴的,往後不用交了;給朝廷納糧納馬的,往後也不用納了。”

劉承宗道:“什麼達子什麼土民什麼番子,沒拿回事,在我這都是民,到時候把軍隊裡所有做過地方官的集中起來,編一套律法一套稅法,再搞個軍人軍官免幾口人納糧的優免條例。”

承運聞言露出苦笑:“挺難的。”

他這反應對劉承宗來說在意料之中,人們大多數像他一樣,知道西寧會冷,沒想到冷得這麼早;知道這裡會亂,沒想到夾雜各方勢力會這麼亂。

每個人都知道建立政權難,但誰也不知道在這個混亂的地方建立政權有多難。

“當然難了,這也正是我拉隊伍進青海的原因。”

他伸出手看著弟弟道:“劫掠王莊、大地主、擊敗官軍,對我們來說很簡單,從前打地盤很難,打下地盤是自困手腳,要面對的就不光是打仗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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