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囊謙(1 / 3)

小說:頑賊 作者:奪鹿侯

尕馬和尚到海北來,是個意外。

本身在他出時,玉樹一帶的西番部落,就對於漢軍進駐青海的訊息一概不知。

而尕馬和尚自幼沿襲次子出家的習慣,早在萬曆年間就前往烏斯藏,受封為囊謙國的國師,此後一直居於根蚌寺,對中原事情不甚瞭解。

若無意外,他應該在家寺裡做一輩子主持,可父親與兄長先後死於同白利土王的鬥爭中,讓他不得不從寺廟抽身。

若換了其他敵人,哪怕不報父兄之仇,尕馬也能躲進衛藏,保一輩子太平。

但白利王不單是強大的敵人,自萬曆四十七年,信仰苯教的白利王頓月多吉繼位以來,一步步掌握權勢,向周圍四處攻伐。

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土王,成為北起阿壩黃河、東至四川打尖路、西抵藏地昌都、南與雲南接壤的康區之王。

康區與藏地信仰不同,吐蕃時期在贊普的支援下,藏地全面改信佛教,不願改信的苯教信徒,則被流放至阿里、朵康等邊緣地帶。

在那之後,佛教一步步完成本地化,逐漸興盛乃至在藏地分為多個流派,自相傾軋,苯教仍然以頑強的生命力根植於這片土地。

數百年來,佛教在理論上降妖除魔,把苯教神明以‘收服’名義,繼續被西番土民信仰著,二者之間越來越像。

它們之間最大的區別,是作為適配部落社會的原始薩滿教,苯教沒有寺院,巫或薩滿依附於部落酋長,除了祭祀之外,不會佔有更多土地或財富。

而適配吐蕃帝國奴隸社會的和尚們,則恰好相反。

一個嚮往強大的世俗統治者,即使滿心抱著與宗教合作的意圖,也必然與掌握權勢的僧侶團體產生矛盾。

尕馬,就是掌握權勢的僧侶之一。

海北的練兵馬營之外,從囊謙地方過來的尕馬布了小營,編撒風馬旗、懸掛五彩經幡。

隨從僧人正在石頭上刻經文,尕馬坐在帳中搖動轉經筒,可心思卻靜不下來。

漢帥劉承宗的軍隊,比他想象中還要兵強馬壯。

尕馬對戴道子的印象非常好。

在青海湖南的山路上,他的牧僧把兩頭馱貨的犛牛弄丟了。

戴道子的塘兵現犛牛,既沒私吞財物、也沒宰殺犛牛,反而在路遇尕馬之後,把犛牛還了回去。

這種事對大部分西番百姓或部分蒙古人來說,倒也正常,依照這邊的風俗,人們不但不敢侵吞僧人財貨,反而會在僧人路過時拿出自己的財貨布施,以換取福報。

即使在白利王的地盤上,也是如此。

但對於中原來的塘騎,沒有這種習慣。

他們把牛還回去,只是他們覺得應該還。

當拉尊與古如的戰鬥結束,塘騎們此次出征,賺得盆滿缽滿,以多了個歪樑子的代價,人均趕著六頭牲畜回海北。

這些牲畜有力保障了他們的道德底線。

對尕馬來說,戴道子是個好人。

他此行的目的是穿過祁連山,去往衛拉特,在蒙古人那裡尋找可能的幫助。

為達成這一目的,他攜帶了兩樣精挑細選、投其所好的禮物,財貨與教法。

因為途中會經過漢人的地盤,所以戰馬與財貨獻給漢人皇帝,而最終解決他的問題,還是要靠把教法送給蒙古人。

人們求助神明的基石,是惡劣的自然環境與自身難以解決的問題。

漢地一方面缺少這種基石,另一方面作為多種古文明交融的中心,人們見多識廣,自有一套不斷改革的世俗觀念。

這種世俗觀念就像康區百姓篤信的苯教一樣,根深蒂固。

他們的教法在藏地康地是被廣泛接受的正道,到了漢地就會成為外道,對指導生活無法起到幫助。

但對衛拉特的蒙古人來說,惡劣的自然環境與自身難以解決的問題,那邊都有。

尕馬真正想找的人,是以調停戰爭而聞名的衛拉特盟主,和碩特部的國師汗。

至於劉承宗的軍隊,尕馬其實不希望得到其幫助。

短暫留宿海北這幾日,尕馬大概對獅子軍有了些許瞭解,他們不是地方政權,從東科爾到海北劃地自治,是一群掌握極端武力的流亡軍人。

毫無疑問,這在兵力上這是一支強援。

但就連朝廷都未能將勢力延伸至玉樹與昌都,劉承宗作為漢人,將來早晚還要回到漢地,即使能助他出兵一次,也無法長久保護囊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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