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任、楊兩部就地駐營,召其副將張上選、祖承勇至中軍。”
一連下達多道命令,劉承宗回過頭,虎賁營的副將韓世友已經上前抱拳道:“大帥,土山堆好了。”
他登上土山,先端起望遠鏡看向西北,十幾裡外的千河畔煙塵浩蕩,駐紮在那邊的寧夏邊軍正在大舉渡河。
再望向南邊,二十多里外的渭河方向,同樣也能看見一片土黃翻地而起。
劉獅子的臉上不禁露出果然如此的得志笑容。
熟悉的明軍託夢式指揮,再次閃亮登場。
但凡他們有一點兒協同,就應該是寧夏軍率先渡河,佔據有利地形看住劉承宗的軍隊,左良玉和艾萬年那邊再展開攻城。
現在嘛,先後順序顛倒過來。
左良玉和艾萬年那邊先炮攻城,劉承宗聞聲即動,而且大動特動,一下就勾住了寧夏邊軍。
他們夠義氣,被迫放棄固守的山塬營壘,渡過千河,來到鳳翔塬上試圖牽制劉承宗主力。
而南邊的軍隊,見到劉承宗大舉南下,同樣也只能分出一批兵力,不論是沿河據守也好、渡河支援也罷,兵力終歸有限。
“傳,以高應登為先鋒,張天琳殿後,向西南進軍五里,在塬上修營設壘,把他們兩軍分隔開。”
“再向鳳翔治城的王旅帥傳令,寧夏諸營若來攻我,則鳳翔出城,襲其腹背;汧陽出城,將其山地各營攻破,營裡的破爛兒都燒了。”
片刻之後,元帥軍的張天琳、高應登與虎賁三營大軍就在眾目睽睽的鳳翔塬上,依據溝渠,充滿挑釁地結出大陣,於其內修營設壘,虎視眈眈地等待明軍來攻。
南邊的龍在田意識到元帥軍停止南下,隨即命部下近萬軍隊停止渡河,河畔激盪的塵紛很快也隨之落下,頭裹厚巾身披皮甲的滇兵著手在渭河南岸修造防禦陣地,以備攻城期間的元帥軍渡河偷襲。
北邊的寧夏軍同樣也被劉承宗的挑釁架到了手足無措的地步。
卜應第與神光顯渡過千河,本以為能借元帥軍強渡渭河的時機,向其動突擊,卻不料劉承宗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大軍往西南挪了不到十里地,調整好位置又停下了。
眼下鳳翔塬上的有利地形已被佔據,渡河的寧夏兩營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傻乎乎地站在當場,又派人向千河西岸的曹文詔詢問戰術。
曹文詔對這局面更是撓頭。
他看出劉承宗移營的目的,以不足兩萬的軍隊,橫插在他和左良玉、艾萬年、龍在田之間,將他們三萬多人的大軍分割成兩部。
但他無法獲知關中東部的兵力部署,只能藉此判斷,劉承宗有極為剛強的心性,以移營恐嚇龍在田的雲南土兵沿河佈防,實際已經在心裡放棄寶雞城。
南下不過虛晃一槍,其實劍指寧夏四營,要以寶雞守軍為代價,伺機進攻自己麾下的寧夏軍隊。
他連同為關寧出身的左良玉都無法信任,更別說從雲南千里迢迢馳援的龍在田了,曹文詔可不信自己跟劉承宗玩命,南邊的龍在田能大舉渡河支援。
關鍵是龍在田就算想支援,那個一萬軍隊只有兩千馬兵的兵力構成,也很難快支援。
因此曹文詔判斷,只要他們這邊不衝陣,外強中乾的劉承宗也不敢主動出擊。
便給神光顯、卜應第下令,讓他們撤回千河西岸,命白廣恩依計劃前往隴西打糧,餘下三營經相對安全的千河西岸南下,靠近寶雞城。
以免孤立無援,被劉承宗各個擊破。
同時先把寶雞城攻陷,削掉元帥軍在渭河南岸的支點,再進行全心全意的會戰。
劉承宗一看寧夏邊軍又撤回去了,不由得在土山上大笑不止,心說我不進攻,是在等援軍,你們不進攻,是在等啥呀?
他當然不可能對寶雞城坐視不管,但為了全面戰場上的勝利,羅汝才必須獨立防守一日。
半個時辰之後,受到召見的祖承勇、張上選自解刀村快馬馳至中軍。
二人一路馳行,都是臉色鐵青相看無言,估摸著大帥急召,是要讓他們的軍隊投入明日的攻堅戰裡。
遼兵營和鎮筸營在早前的乾州攻堅戰中,就已經知道劉承宗對降兵的定位了。
不過卻沒料到,劉承宗將二人帶上土山,讓他們看了看戰場上的局勢,轉而說道:“此時局勢如此,勝敗大勢不難看清,明軍現在不向我進攻,過了今夜,就沒有進攻我的機會了。”
“你們二人所率驍銳,一個是關寧騎兵,一個是鎮筸步兵,在山峁墚塬,能跑多快?”
倆人都被問懵了,面面相覷,這片極其狹窄的戰場上,機動能力好像……並不重要。
劉承宗見二人遲疑,催促道:“說個數。”
祖承勇又看張上選,尋思遼東騎兵能跑多快,這得看執行什麼任務。
有利可圖,兩日三百里,只是關寧軍的標準急行軍要求;趕著死的活兒,日行三十里,恐怕都過了遼兵的最大限度。
反倒是張上選要老實多了,充滿鬥志地回答道:“大帥,我部鎮筸健兒行走山道如履平地,如能撥騾馬八百,則可三日行軍三百里。”
“好!”
劉承宗對這個數字非常滿意:“那就撥你騾馬八百,回去各尋主將,告訴任、楊兩位將軍,即刻啟程,五日之後抵達平涼城,不準一個明軍進入平涼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