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當前。
兩個大營移駐潼關,讓咸陽的劉獅子越暴躁。
他恨不得把眼珠子摳出來,讓禿鷲叼著飛到潼關上空,親眼盯著那邊的情況。
但元帥軍主力東移,西安府有人比他更緊張。
這個人就是府城裡蹲著的陳奇瑜。
但還是有個人趁亂跳進渭河,一路東躲西藏,將陳奇瑜的口信送達目的地,韓城。
而左懋第能在韓城像個戰神,一方面是確實有本事。
另一方面則是第一天到韓城,還沒交接公務就帶人禦敵,使他在韓城取得無與倫比的民心。
偏偏這就是劉承宗信裡最詭異的地方了。
大元帥寫信一向不拿別人當外人,張嘴就誇他這幾年幹得好。
崇禎七年,流寇又來了,他繼續戎裝上陣繼續打,乘勝追擊一百二十里。
萬曆親政以後,大明基層進入無政府時代,水利失修、亂砍亂伐、胡亂開礦,生瘟疫的頻率急劇增加。
最終引劉承宗作為崇禎年間正統明軍的被動技能,葫蘆娃救爺爺。
然後督促他繼續練兵備寇,以防戰爭帶來的潰兵盜匪擾亂治安,同時還要防範山西的瘟疫,繼續保境安民。
更別說陳奇瑜是山西人,山西因為地形複雜、靠近塞外、生態環境破壞嚴重,就算風調雨順,也基本上十年二十年就要鬧個瘟疫。
後年再不徵,朝廷就把你調走了,調走了換個人幹不好,這座城還是我的。
所以他對瘟疫有很深刻的認識,很輕易就得出所謂的瘟疫,肯定是劉承宗的緩兵之計。
那剛好是元帥軍圍城營地最鬆懈的時候,劉承宗還在城外,但他正打算次日啟程前往咸陽主持收集物資,而負責圍城的王文秀,則在帥帳裡聽劉承宗說了半宿的圍城要點、防備瘟疫之類的事。
他腦瓜子都快想炸了,也不明白東邊到底有什麼好玩意兒?
值得一萬甲騎拽著炮,甚至帶著火箭車跑過去,更有渭河南北的一艘艘小船和一架架羊皮牛皮筏子往來運送物資。
陳奇瑜二十歲的時候,家鄉就鬧過白喉,明代叫喉痺,傳染得極為厲害。
說實話本來他對這個閃過腦海的猜想,也是將信將疑,直到劉承宗派人在城下喊話,說東邊鬧了瘟疫,他才確定——肯定是皇上增兵了!
這年頭誰沒見過瘟疫啊?
他是進士嘛,讀過的書多,腦筋轉得還快,罵人很牛的。
左懋第看完信,腦瓜子嗡嗡響。
當時他腦子裡就蹦出一堆罵人的詞兒。
瘟神可不怕你的鐵馬刀槍。
一仗沒打,城外就像要撤圍了一樣,雖然圍城的壕溝還在挖,但鑄炮的人都少了六成,更別說圍困的軍隊了。
另一方面,眼下對元帥府來說最重要的是攔住瘟疫,不讓其在陝西擴散,其次則是攻陷西安府城。
只不過劉獅子也想不到,他隨手一步閒棋,倒真令左懋第面對陳奇瑜號召其起兵的信,產生動搖。
劉獅子當然不是小丑一樣的自大狂,他只是有一套自己的戰爭邏輯。
這種對局勢的錯誤判斷,讓陳奇瑜了瘋地想聯絡外界,並很快付諸行動。
崇禎五年,流賊被他防守擊退後跑到山裡立寨子,左懋第尋思賊在山裡,百姓就不敢在郊外種地,便組建十一路民壯,帶兵進山進剿,一直把他們打出韓城,打過黃河,打進山西。
有的人迷迷糊糊就接受了劉承宗的設定。
沒有組織,則沒有軍隊。
就算真是見識少的,也聽說過瘟疫。
左懋第覺得非常荒唐。
嘴軟心硬,說的都是好話,但意思非常明顯,投降?沒得談。
最後,最詭異的地方來了。
鬼兵嘛,元帥軍熟得很,只要有防備,做不到出其不意,就是出多少死多少。
即使東邊真有瘟疫,劉承宗兩個營撲上去有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