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錢亦文忙活完了這一陣子,回頭看時,四叔已經把鍋架好了,正往鍋裡添水呢。
“哪整這麼一口破鍋,這得搭多少油才能煉出來?”四叔一邊點火,一邊皺著眉頭嘟囔著。
錢亦文笑笑說道:“白給的,還挑揀啥?”
“白給的,還中……”四叔一邊拿一把蒿杆子使勁地蹭著鍋裡的鏽,一邊說道。
爺倆正說著話,門外傳來一聲吆喝:“豆腐……新出鍋的大豆腐……”
錢亦文聽到李豆腐匠的聲音,突然轉身,直接就奔了院外。
英子見了,忙喊道:“你站住!幹啥去?”
錢亦文見英子步子邁的太大,趕緊站那不敢動了。
妻賢夫禍少,子孝父心寬……這話兒說得沒錯!
錢亦文嘿嘿一笑:“我和豆腐匠說點事兒。你放心吧,我不給你惹事兒。”
英子半信半疑,轉身回屋拿了個搪瓷盆出來,也跟著來到了車跟前。
只聽李豆腐匠說道:“不是哥說,都二年了,這欠賬不過小年的規矩你錢小子也不是不知道。
“你這點豆腐賬,都過了兩個大年了!李哥也算對你夠意思了。”
錢亦文賠著笑臉說道:“李哥,我知道。一百多斤黃豆,沒多少錢。就這幾天,等週轉開了,我給你現錢。”
一邊說,一邊回頭指了指院子裡成堆成堆的藥材:“錢都壓在收藥上了。”
李豆腐匠往院裡掃了一眼,說道:“那我就再容你幾天,你可得抓緊啊。一個草尖頂一個露水珠兒,李哥也是頂門過日子的人,掙點錢難,可不像你們牌九桌上,來的快去的也快……”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準保不帶差事兒的。”
錢亦文看了一眼車上直顫漣的大豆腐,嚥了口唾沫。
李豆腐匠的手藝,沒的說。
大豆腐做的一塊玉兒一樣,幹豆腐薄的鋪在報紙上能看到下面的字兒。這話兒,可一點兒不虛……
“英子,多揀幾條,給哥現錢。”
趁豆腐匠揀豆腐的工夫,錢亦文問道:“李哥,你這一天得跑多少個屯子呀?”
“三四五六個吧……沒準……”豆腐匠一邊拿鍋鏟子熟練地把豆腐鏟進盆裡,一邊答道。
“最遠能跑多遠?”
“不一定。青菜都下來的時候,豆腐不好賣,二十里外的黑瞎子溝和三丈嶺還去過呢。”
一聽豆腐匠說到黑瞎子溝和三丈嶺,錢亦文兩眼放出精光。
那可是真正的山裡呀!
交通閉塞,訊息不靈通。
買啥啥貴,賣啥啥賤……
“李哥,咱倆合夥乾點事兒唄!”錢亦文說道。
“啥事?”豆腐匠一邊在豆腐布上擦著手,一邊瞥了錢亦文一眼,“推牌九看牌的活兒,我可坐不住……”
錢亦文乾笑一聲:“李哥,那些事兒我哪能找你……”
“那幹啥?”豆腐匠警惕地問道。
“李哥,你看你這天天在外邊跑,去時候有載,回來就空車回來了,浪費資源。不如幫我在各個村裡收點藥材,我就按我收購價的5%給你,你看咋樣?”
“5%?那就是賣給你一百塊錢的藥材,我就能掙五塊錢唄?”
“你看看,要不說買賣人腦瓜活呢……”錢亦文奉承了一句。
“一百塊錢的藥材,還不得裝我一大車呀?能掙多少錢……”
“李哥,你可以挑幾樣值錢的收啊。像那桔梗、蒼朮、黃芪、黃精和柴胡,都挺貴的。把廣告打好了,你這一圈轉下來,劃拉個三四塊錢還不跟玩似的?”
豆腐匠在心裡暗暗算計著:真要是一天能掙三四塊錢,那我還起早貪黑做豆腐乾啥?
我媳婦兒和毛驢子,都讓我給折騰得要死要活的,做一包豆腐也掙不幾個錢兒……
豆腐匠子稍加琢磨,答應了錢亦文:“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