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豆腐匠子回來得有點早。
但車上的東西,卻不少。
英子摸了摸袋子,都是黃芪,驚喜地問道:“李哥,這咋這麼多?”
四叔也過來湊熱鬧:“豆腐匠子,你這可是真不怕車軲轆壓冒炮了啊!是知道買回來新車胎了吧?”
“別提了……”豆腐匠子說道,“要不差這車胎不行,哪能剩幾袋子沒敢往上裝呢?”
“差多少沒拉回來呀?”錢亦文微笑著問道。
“剩得有三百來斤,擱我妻侄兒家了。”
二狗子動作誇張,一路打著晃兒,一屁股坐到了柴禾堆上:“錢哥,一會兒就算是攤點黑,也趕緊把他那車帶給換上吧!”
“好,一會就換。”
二狗子又說道:“這……這可把人給糟踐壞了!”
“咋啦?”
“那小車軲轆,呼扇呼扇的直咧嘴兒,嚇得我這一道兒都沒敢坐車。”
錢亦文看著表情誇張的二狗子,心知他這多少沾點演的成份。
但是,那滿臉的汗道子,卻是真的。
當下問道:“三十多里,你跑回來的?”
二狗子小脖兒一挺,樣子極其認真:“可不咋地!”
錢亦文側頭微笑:“沒坐車?”
二狗子嘿嘿一笑:“趕上下坡兒,也坐一會兒。”
豆腐匠子白了他一眼:“是!你一上來,我就得下去了……”
錢亦文笑著說道:“這一趟,辛苦你們了,下趟就好了。明天,你倆一人趕一輛車。”
“那還中!”二狗子一拎褲腿,咧了咧嘴,“你瞅瞅,腿都給我累細了。”
“大活人,掉點份量不怕,一會兒多喝兩杯,給你補回來。”
這一車,二大爺約了半天,八百多斤……
“李哥,是不是欠人家錢了?”錢亦文問道。
八百多斤,一百塊錢遠遠不夠,他心知肚明。
“嗯……是欠了點兒,也不多。”
錢亦文對正在給豆腐匠子拿錢的英子說道:“掌櫃的,再給李哥拿二百塊錢。”
“不用。”豆腐匠說道,“都熟頭馬面的,差個一天半天的,誰也不能說啥,你李哥這點人性還有。”
錢亦文正色說道:“那可不行。人家越是信任咱,咱越是不能差事兒。倒不開了,你就吱聲,我來想辦法。能不欠,咱就不欠人家的!”
“嗯……”豆腐匠接過了錢,又遞過一張紙條,“這是黑瞎子溝那些人讓咱們給買的東西。”
錢亦文低頭看的空當,豆腐匠子嘟囔了一句:“攬這個載幹啥?自己這點兒事還忙不過來呢……”
錢亦文說道:“李哥,山裡人實誠,只要你對他們好,他們就一準能記著,慢慢你就知道好處了。咱先把車卸了,把車胎換上吧。”
錢亦文眯起眼睛,看著小紙條上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小字兒。
針頭線腦、油鹽醬醋,還有一口八印鍋……
這可都是過日子正用的東西。
看來,明天這趟平安,是想不去都不行了。
第二天,錢亦文又推出了他的二八大槓。
英子聽他說又要騎車去平安,趕忙阻止:“要不……把咱爸那騾子車借來使喚幾天?”
“眼下正是趟頭遍地的時候,人家那騾子還得幹活呢。”
“隔三差五用一趟,也不能耽誤啥事兒。”英子瞅了一眼錢亦文說道,“你要是抹不開,我去!”
錢亦文瞄了一眼英子的大肚子:“你可拉倒吧!消停在家待著吧,別再把我兒子給得瑟出來。”
話音剛落,紀蘭鳳一鞋底子飛了過來,嘴裡罵道:“你個虎玩意兒,啥他媽都說!”
“該!”英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