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今天預約的最後一個患者走出診室,祖教授脫掉了白大褂,抬手看了看錶。
十二點了,應該快到了。
手邊的電子裝置突然響了起來,祖教授拿起一看,笑了笑,又放歸原處。
這玩意兒也是錢亦文給配的,這大概是怕找不著人吧?
這段文字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不用漢字?
錢亦文為什麼來,他心裡有數。
小夥子這兩年做的事情他也看在眼裡,是個幹實事兒的人。
看了看手邊的一份退休人員續簽返聘合同,老先生想到了從島國回來後存摺裡突然出現的兩千塊錢。
摸起合同,老頭兒鎖好房門朝著人事科走去。
退休之後,像個大燈泡子似的,又發了七八年的光和熱,也夠意思了……
……
錢亦文和英子趕到傳研大院兒的時候,祖教授正坐在院裡的花壇子邊上,一邊和人聊天,一邊悠閒地抽著煙。
車窗半開,錢亦文隱約能聽到二人的對話。
只聽老先生說道:”龐所長,我這都年近古稀了,是時候該享兩年清福了。”
那人說道:“老祖啊,那些患者大半兒可都是奔著你來的呀!”
祖教授搖了搖頭,安慰道:“龐所長,你也不用擔心,年輕一代也不弱,能把這擔子挑起來。
“再說,老一茬總得有走的時候,現在不讓他們鍛鍊一下,哪天我嘎巴一下子沒了,那不是更麻煩嗎?”
那人瞟了一眼走過來的錢亦文,無奈地說道:“老祖,不要這麼急著做決定,再好好想想……
“你要是有啥想法,可以和組織上說嘛。
“是工資待遇,還是子女就業,都可以商量的。”
祖教授半截菸頭摁進了花壇子裡,沒再言語。
龐所長見錢亦文已到近前,祖教授又沒了繼續溝通的意思,識相地起身離開了。
擦肩而過,龐所長皺著眉頭,幽怨地看了錢亦文一眼。
這一眼,瞧得錢亦文心裡很不舒服。
這眼神看我幹什麼?
你們內部的事兒,好像跟我有關係似的。
“祖先生,久等了!”錢亦文一邊遞上一根菸,一邊打著招呼。
祖教授伸手輕輕一拒:“今天超標了,不能抽了。”
“祖先生,剛聽您和那位同志說的,您是想退休了?”
祖教授淡淡說道:“早都退了,硬把我拘到這位子上好幾年了。
“今年的返聘,還有七天到期。”
錢亦文說道:“我看領導的意思,好像有點不捨呀!”
祖教授起身朝車子走去:“地球離了誰都照樣轉,我再幹還能幹幾年?”
錢亦文嘿嘿一笑:“祖先生,這麼一來是不是可以給三省製藥集團做全職顧問了?”
祖教授笑道:“我看還真行!”
“那您要是能捨得老家,我請您來春城?”
祖教授說道:“閨女兩口子帶著外孫女去燕京了,剩我一個人,有啥捨不得的。”
錢亦文和英子對望了一眼,英子說道:“我們新建的樓房還有空閒的,您去了隨便選。
“您要是能等,明年有更好的福乾。”
祖教授笑了笑:“我看,你們那柞樹溝就挺好。”
“這不好吧?條件太艱苦了……”
“別的地方我也不去……”祖教授一邊起身一邊說道,“走,領你去見兩個朋友。”
錢亦文趕忙問道:“祖先生,咱去見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