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樹一直在觀察他,當他聽到林軼正如此平淡地認同了段鈞的觀念時,竟有些不可置信的感覺。
希德對於林軼正的意義,他是最能理解的。所以他以為在面對這樣的事時他會表現得更激烈一些。
但他沒有。
林軼正好像總是這樣。
他永遠那麼鬆弛,彷彿沒有什麼能威脅到他,彷彿生什麼事他都有辦法解決。而嘉樹不行。
他在聽到“單飛”那個詞時尚且有種心神錯亂之感,在被否定了作為希德主唱的價值之後,他沒辦法保持一顆平常心,也沒辦法完全拒絕那個“成為賣座歌手”的誘惑。
他覺得自己這腦子一個人待著肯定不行,他沒法保證自己會不會胡思亂想。所以他叫來了林軼正。
“我們告訴他,我們選第三條路。繼續樂隊,獲得成功。”
他只告訴了林軼正這個結果。
這條路,是由韓睿提出來的,不是他。
他頂多只是做了附和。
不管承不承認,雖然在段鈞面前表現得足夠堅定,但他不能說自己一點也沒考慮過他的建議。
這樣的心思一萌生出來,他就覺得自己很齷齪。
那是林軼正拼命想要守護的東西,而他居然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他甚至不敢告訴林軼正他有過這樣的心思,他不敢想象他會有多失望。
嘉樹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性格,但唯獨這件事,他不想讓林軼正知道。
林軼正直直地盯著他看了很久,像是能洞察人心。
他拿了一杯酒遞給嘉樹,“必然的選擇。幹嘛這麼不開心?覺得會失敗?”
嘉樹接過杯子跟他碰了碰,一飲而盡。
“如果別人跟我說那些話,我會覺得他是在放屁。偏偏那些話是由段鈞說出來的。他看不到希德的價值,認為我們潛力有限,幾乎剝奪了我們努力下去的資格。我沒你聰明,我只感到迷茫。”
“所以呢?”
林軼正端起另一個杯子在手裡晃了晃,“事實上他就是在放屁。”
他勾起唇角,“即便他是業界泰斗,說這樣的話也是放屁。”
他把杯子拿到唇邊,仰頭一飲而盡,語氣漸冷,“一句話就想決定別人的人生?別逗了。我姑且認為他的建議出點不錯,但他低估了一樣東西。”
“一樣叫'信念'的東西。”
他轉頭看向嘉樹,言語裡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希德會印證這一點。”
嘉樹低著頭,沒有說話。
林軼正完全可以理解他內心的迷茫。
在以往,他們只是憑著一腔熱血往前衝,沒經受過任何現實的洗禮。
突然有一天,有人把一種經過預測的結果一股腦地扔在他們面前,告訴他們,這條路行不通,放棄吧。
嘉樹等了很久才獲得一個被人看見的機會,算是獲得了認可,卻是以他最不喜歡的那種方式。
林軼正敢斷定,即使嘉樹選擇了第一條路和第二條路,也一定能獲得成功。
但那就不一樣了。
那不是希德。
希德成立的初衷本就是為了嘉樹,希德不能沒有他。
林軼正見他許久都不答話,頗為不滿地拍了他一巴掌,“想什麼呢?是不是欠打?”
嘉樹一怔,抬起頭看向他。
林軼正笑得很灑脫,“好好做你的主唱,別的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