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嘉樹很少會再主動想起趙妍月了。
那一天,當他從許恆口中得知何書羽的遭遇時,儘管他知道,可能就像許恆說的,情況沒有那麼糟。
但他就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趙妍月。那個對他始終溫柔的姐姐。直到她死,他都沒有現她所遭遇的一切,沒能幫她。
對何書羽,他不敢冒一絲一毫的險,他輸不起。
所以即使採取這樣看起來蠻橫不講理的方式,他也要把李宏銳的那一點點執念磨滅。
關於趙妍月的事,嘉樹連林軼正都沒有說過。但今天,在何書羽面前,他沒法再把這件事埋藏在心裡。
他帶著何書羽來了一個地方,記憶中這裡曾經是家古老的蛋糕店。
走到店外,他彷彿又看到了那時,趙妍月的歲生日那天,她帶著歲的嘉樹來這裡買了一個花朵形狀的小蛋糕。
現在早已沒有那家店了,而是換成了一家裝修精緻的奶茶店。
兩人坐在店外的小桌子邊,安安靜靜的,只有他們。
嘉樹給何書羽點了一杯熱奶茶,認認真真地給她講了個故事。關於他和趙妍月的。
這樣的故事,帶著些悲傷的味道。
嘉樹本以為在時過境遷的今天,他可以平靜地講出來,但在故事的結尾他的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
他幾乎從來沒在何書羽面前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在何書羽眼裡,他永遠張揚熱烈,永遠含著笑意。
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拭去他眼角的淚,想要分擔一點他內心的傷痛,輕聲說道:“我不是她。我會一直平平安安的,讓你幾十年之後都沒辦法甩掉我。”
嘉樹握住她的手,拿到唇邊吻了吻,道:“那我等著。”
事實上他過來不光是要說這件事的,但這件事辦妥了,他才能安心地告訴她自己要做的下一件事。
“前些天我去找了丞哥。李叔的兒子。他開了間樂器行,好歹算得上半個業內人士,我請他幫我聯絡了個黑蝶音樂的聲樂和作曲老師。”
嘉樹像是在向她交代些什麼一樣,對他坦白了自己的規劃,“我之前跟你提過金榆唱片的事,算是對現實有了點認知。但我不會放棄的。一直以來我都給自己留了退路,或許是因為這樣,才沒能帶著希德走向成功。所以我不想這樣了。”
他攥著何書羽的手緊了緊,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下學期,我準備退學了。”
饒是何書羽之前隱隱察覺到他最近做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也是一驚。
下學期,他才歲。
他要退學了。
現在退學,幾乎就是切斷了除希德以外所有的可能性。
孤注一擲。
如果……最終希德也不能如願以償,他的人生……
不知為何,她不由的去考慮最壞的那種可能性,儘管她本應該百分之百相信他。
她緊緊地反握住他的手,只問了一句:“想清楚了嗎?”
嘉樹看著她笑,“從沒想得這麼清楚過。”
對何書羽來說,她完全理解這樣的決定。如果事情生在自己身上,她也會做相同的選擇。所以,她沒有勸他,她只會支援他。
“那你儘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跟得住。”
何書羽明白,如果真的到了他退學的時候,恐怕他會比現在還要忙,更沒有多餘的時間來陪她了。
但她絲毫不懼,她心中有一個很明確的未來,而在那個未來裡,她會跟他一直站在一起。
黑蝶音樂的總部在安舟,嘉樹開始頻繁地往來於安舟和華江。
這個訊息傳到樂隊其他三人那裡時,沒有人對這件事做出什麼評價。
說不被嘉樹觸動是不可能的,他們本來已經做好了他跟他們提出單飛的心理準備。
而那個平日裡看起來最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主唱,卻在金榆唱片事件之後,用自己的行動安了所有人的心。
沒有人比他更純粹了。
現實的無力感、時間的緊迫感、技術提升的瓶頸期……這些無一不是加在他們身上的一道道枷鎖,讓他們覺得前途黯淡。
李宏銳沒有再去找過何書羽。
那天嘉樹對他可以說是赤裸裸的威脅,他沒有膽子在屈辱地給出那個承諾之後再去招惹她。
一段時間以後,高一十一班的人也不再津津樂道地討論關於這個高二的痴情大才子了,何書羽的生活恢復了一片平靜。
嘉樹下定了決心要在這最後一學期滿足他爸的期望,自然去學校的次數也多了些,這倒讓班主任老張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