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喜慶的氛圍在周澤燁家裡好像從來不存在，所以當他回到家看到他爸的身影時還感到有點詫異。
他爸已經很多年都沒在家裡過年了，這一次的出現也沒讓周澤燁覺得驚喜，反而有種釋懷的感覺。
周澤燁的爸爸周建個子高高的，身材健壯，臉跟他很像，看上去是位富有魅力的中年男性。
“爸。回來了。”
他淡淡地跟周建打了個招呼，把手裡的包放在一邊，然後走過去坐在他對面的沙上。
他從小到大跟周建都不親近，因為根本不怎麼能見到他。
周建常年在外工作，幾乎沒怎麼照顧過家庭，周澤燁已經習慣了家裡只有他和阮麗珍，周建對他來說只是個模糊的形象。
他有預感，周建的突然出現一定是因為生了什麼事，而他也一直在等待著那一刻。
“你早就放假了吧？今天才回來嗎？”
周建的語氣裡帶著些疏離，像是跟陌生人的禮貌寒暄。
“嗯，有點事。”
周澤燁不準備跟他解釋太多，只想快點結束跟他的對話。
“聽你媽說你這學期的考試成績不怎麼好，還有些課直接缺考，她跟你們輔導員打過電話，說你平常不怎麼去學校……這樣下去，你恐怕畢業都困難……”
“所以呢？您現在關心這些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周澤燁蹙了蹙眉，本就沒什麼耐心和他周旋，這會兒更是煩躁。
周建沉默半晌，才繼續說道：“你是個成年人了，有些事該懂了。我想你當初努力考上大學也不想看見今天這樣吧？”
“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我做的事都是在為自己負責，用不著您操心。”
他倔強地撇過頭，一點也不肯示弱。
周建嘆了口氣，平靜地說道：“我跟你媽媽前些天把離婚手續辦了，房子歸她。以後……我也管不了你了，你好自為之。”
“哦。”
周澤燁像是終於等到了一個必然的結果，站起身子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辛苦您還專門回來一趟。”
房間的門開了又關，彷彿將兩人隔在了兩個世界。
周澤燁在房間裡待了一整天，等到覺得肚子有點餓出來找東西時，周建已經不見了。
他扯扯嘴角，習慣性地給自己泡碗麵。
傍晚的時候阮麗珍回來了，瞥了眼廚房垃圾桶裡的泡麵盒，眉頭不自覺蹙起。
她迫不及待地闖進周澤燁的房間，神情激動地問道：“你還知道回來？還記得有這個家？”
周澤燁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回頭看她，“這個家不是早就沒了嗎？”
阮麗珍強壓下心裡的那一點傷感，問道：“你那樂隊怎麼回事？你簽約出道了？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
她從來不是個關注娛樂圈的人，這件事是今天一個同事的女兒在辦公室裡看希德的影片時她偶然現的。
她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花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些什麼。
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他不僅一直在繼續做樂隊，還簽約公司出道了。
聽那個小姑娘講，他們才出道就火了，是圈子裡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好像這才明白他為什麼這學期經常缺課，期末還缺考了幾門。
他的目標從來都是放在樂隊上，當初考大學也只是他一時的無奈之舉。
周澤燁不知道她是怎麼得知這個訊息的，但他知道瞞著她沒有意義，她總有一天會現。
“對。您之前看不起的樂隊，被世人認可了。告不告訴您有什麼影響嗎？反正結果都一樣不是嗎？”
他平靜地看向她，話語裡卻是絲毫不示弱。
“少自以為是了！現在再火你能保證以後嗎？有想過當有一天沒人再喜歡你們的時候怎麼生存嗎？你好好想想，努力考上大學，找個穩定的工作，有什麼不好？為什麼一定要做這麼有風險的事？”
阮麗珍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吼了起來，她完全無法忍受這樣的事實，本來以為他已經漸漸回到正軌，到頭來卻現他偏離得更遠了。
“夠了！”
周澤燁再也無法忍受，站起身子就往外走，“您永遠都是這樣，只會用自己的想法強加在我身上。大學那邊我會盡量堅持，如果實在不行，我會退學。”
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與她擦身而過。
大年三十，其他家都亮著溫馨的燈，一家人團聚在一起吃年夜飯看春晚，周澤燁卻覺得自己無處可去。
晃悠著來到樹里巷號，從兜裡摸出鑰匙開啟大門，還是那樣熟悉的陳設。
他默默走向那架鼓，輕輕拂去那上面的一層灰，然後開始打鼓。
他的身體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一碰到鼓就開始興奮，完完全全地沉浸在其中。
很久之後，大門從外面被推開，一道聲音響起。
“燁哥？”
周澤燁抬眼一看，凌宇真拎著一個袋子走了進來。
他有些納悶地問道：“幾個意思？大過年的你跑這兒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