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的話給了黃鷹當頭棒喝。
康柏公司投資2億美元，的確算得上是一筆巨大的投資。
但這筆投資還只是水中月鏡中花，看不到實績。
四海集團卻是實打實的上百億的投資，四海中心是建築，不可能搬走，但工廠要搬走的話，那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政署採購變成了一把雙刃劍，可以用來攏絡企業，也可能把其他企業趕走。
李雲海那雲淡風輕的態度，既讓黃鷹很不爽，又無可奈何。
明知道李雲海是在威脅自己，黃鷹還得一本正經的回答：“李總，你說笑了。北金雖然比西州有優勢，但那邊的競爭力更大。你們在西州展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搬過去呢？”
李雲海看出黃鷹故做鎮定的背後早就自亂陣腳，便將話鋒一轉，說道：“黃領導，現在提倡的是市場經濟，那乾脆就把採購交給市場決定，而不是搞強制那一套。全省那麼多的單位，誰想採購哪家的產品，由他們自己決定就好了，何必一刀切呢？市場需要多元化的展，需要良性的競爭。國外的品牌本身就擁有一定的優勢，這叫外來的和尚好唸經。政署沒有必要再給他們鋪橋開路。”
這是他做出的最大讓步，就是我不爭這個採購名單，但你們也不能強制全省的單位採購誰的產品。
只要大家都是公平競爭的，那四海集團就不害怕誰。
反之，如果你們偏向別的企業，那我的企業也可以找到給我優惠的城市搬走，並不是一定要在西州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黃鷹沉吟片刻，說道：“李總，話是這麼說，但人家初來乍到，我們如果不給他們一點甜頭吃，那他們就不會落戶咱們西州了呀！”
李雲海輕輕搖頭，不以為然的說道：“西州能吸引投資，憑藉的是什麼？就是這個政署採購協議嗎？那麼，你能給的，別的省市給不了嗎？如果你只能靠這個來吸引投資，請問你又能給幾家公司簽訂這樣的定點採購協議？今天康柏來了，投資2億美元，你和他簽了。如果明天IBm來了，打算投資4億美元，他也提這樣的要求，請問你還籤不籤？”
黃鷹承認，李雲海說的話頗有幾分道理。
在商業談判中，一味的退卻和容讓，犧牲自己的利益，滿足對方的要求，終有一天會退無可退。
李雲海又算了一筆賬：“你免除他們五年的稅收，又將他們的產品定為政署採購商品，他們在這五年期間，不用交一分的稅，卻能白白賺走全省的採購資金。我敢說，這五年期間，他們從政署賺到的錢，遠遠不止這2億美元。而政署得到了什麼？除了你招商引資的這點政績之外，只怕還要虧本！”
這話一針見血的戳破了黃鷹內心的軟肋。
他急於求成，原因就是為了出成績，至於是不是真的辦了一件實事，他並不在乎。
李雲海一臉痛心疾的說道：“招商引資是好事，但不能盲目的給他們太多優惠，一來會助長外來企業的囂張氣焰，讓他們自覺高人一等。二來又會打壓自己的民族企業，人為的造成不正當競爭環境。如果全國各省市都這麼搞，政署的採購全部繫結外來的企業產品，這樣下去，國產品牌還怎麼展？說的好聽一點，這叫招商，說的難聽一點，這是在賣國。”
黃鷹臉色一變，沉聲說道：“李總，你言重了！我們的初心是好的，而且我們現在還沒有做決定，我今天來也是找你商量。”
李雲海淡定的揮了揮手，說道：“我看也不必商量了，我倆在這裡商量半天，誰也做不了這個主。還不如等省裡開會研究決定吧？”
這也是實話，再討論下去，出不了結果，只怕還要吵起來。
黃鷹並沒有起身離開，話鋒一轉，說道：“李總，上次京裡來那麼多的部委領導，你怎麼沒有通知我們一下？”
李雲海暗自冷笑，說道：“哦，你說四海中心開業慶典那天吧？我也不知道他們會來，他們都是臨時過來的。弄得我們手忙腳亂，還好不曾出什麼差錯。你們太忙，我當時也忙，就沒有想到要通知你們了。我也沒想到，我們公司的小小慶典，還能驚動他們過來。後來我一問，他們本來是到西州來旅遊的，參加我們的慶典，只是臨時起意。”
黃鷹一臉嚴肅的說道：“李總，以後如果再遇到類似的情況，還得麻煩你提前通知我們一聲，不然的話，我們會顯得十分被動。這就好比說，你們總部老總下到車間視察，下面的人不知道你們要來，他們多尷尬的？你說是不是？”
李雲海哈哈笑道：“我們經常這麼做，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從來不會事先通知下面的人，那不是搞形式主義了嗎？可能我們是企業，沒有那麼複雜吧！”
黃鷹談不下去了，起身離開。
李雲海起身笑道：“黃領導，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吧？”
黃鷹擺了擺手：“不吃了，李總，多有打擾！對了，省裡的結論出來以後，不如結論如何，還請你們務必遵從，不要有什麼牴觸心理。”
李雲海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相信，省裡和市裡，都會替我們四海集團著想的。”
黃鷹深深的看了李雲海一眼，掉頭離去。
他的秘書等候在外面，見到老闆出來，便亦步亦趨的跟上前。
黃鷹臉色不愉，直到上了車以後，他才長長的籲出胸口一口濁氣。
秘書看出老闆不高興，也不敢多問。
黃鷹此來，主要是想說服李雲海，讓他把全省政署的採購單讓出來給康柏，結果並沒有談成功。
李雲海不僅沒有答應，甚至用搬遷工廠來當威脅。
四海集團在省裡展得怎麼樣，的確都是林振邦這個前任的功勞，這一點世人皆知。
可是，如果四海集團現在搬走，那就是趙敬文和黃鷹的過錯。
所以他們可以不待見四海集團，但也不能把四海集團逼走了。
這就成了兩難的選擇題。
黃鷹主導的經開區必須上馬，國家已經給與了批覆。
要搞好這個經開區，康柏的2億美元投資是肯定要拿下來的。
康柏公司的入駐，才能吸引其他小企業進來。
有了十幾、二十家企業，經開區才能搞得像個樣子。
但現在一切都不受黃鷹的控制，朝著他把握不住的方向在前進。
黃鷹躺在小車後座上，閉上雙眼，右手用力抓了抓眉頭。
三天後，李雲海率眾前往花城。
大部分都住進了東方賓館。
李雲海住進了芝園，妹妹李雲芳和秘書蘇紅陪在他身邊照顧起居生活。
郭婉華當然住進東山口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