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像是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嚥了口唾沫，和旁邊的小弟嘀嘀咕咕道：“該不會人早就死在雪地裡了吧？從他再站起來開始，我就感覺這小子有些不太對勁了……”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我以前聽村裡的老人家說，雪地裡凍死在路邊的人，會被孤魂野鬼撿了軀殼去穿……”
“傻子！這你也信啊！”
“但是真有鬼啊！老大您也看到了，這世上真有鬼啊！”
……
他們以為壓低聲音我聽不到，實際上我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的議論讓我忍不住笑了笑，說道：“你們是不是忘了剛才的經歷？如果我沒猜錯，你們現在應該已經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鬼神了吧？”
張晨一愣，隨後苦笑著說：“哎，以前總覺得那些都是迷信，沒想到真有這一天。”
我正色道：“既然你們已經相信，那就更應該明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們之前所作所為，終究會有報應。”
張晨愣了愣，說了聲受教了，這才動身離開。
看得出來，他是真信了我所說的一切。
然而，他一旦回去，趴伏在他背上的惡鬼，就會一夜之間將他吸成人幹。我不用猜都知道，明天一早，他家裡人就得給他收屍。
不僅如此，其餘人怕是也難逃一死。
被惡鬼或者陰魂咒殺而死的人，死狀千奇百怪，等明天他們的家屬發現了，八成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實話，我也想過乾脆收服張晨，讓他幫忙照顧王黑水母親和王秀秀，順便從他身上榨取一些錢財，改善王黑水一家的生活水平。
然而，張晨幾度善變的表現，讓我意識到，這人絕對不能留在身邊，從他身上掏錢、讓他幫忙照顧母親和妹妹，無異於引狼入室、與虎謀皮。
即便在惡鬼的威脅下，他都能有小心思，倘若一旦沒了威脅，我們怕是會遭到更加可怕的報復。
更何況，我這具身體比上一具王少爺的身體更加孱弱，屬於是天崩開局，最好每一步都要走得慎之又慎，不要心存一絲一毫的僥倖，也絕不因為貪婪而縱容隱患。
否則一旦肉身隕滅，神魂就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中。我倒是無所謂，但王黑水的母親和妹妹，怕是要遭殃。
目送著張晨等人離開，我心中明白，這一別就再也不會見到這幾個人渣了，算是出去一大心病。他們的命運已經註定，王黑水生前的一部分執念也已經了結。
現在的問題是，他的母親還臥病在床，而王秀秀年幼，還沒有自力更生的能力。
我遲早要離開這裡，在走之前——也就是在‘王黑水’死之前——我必須治好他的母親，並且想辦法讓她們母女的生活有所保障。
事情要一件一件地辦，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我自個的身體。
我回到屋內，關上了大門。王秀秀見我回來了，怯生生的說道：“哥，那些人走了嗎？”
我輕聲安慰她：“別怕，我已經把他們趕走了。你先去照顧媽媽，我待會兒就回來。”
王秀秀輕輕地拉住我的衣角，說道：“哥，你是不是又去借錢了？”
我愣了愣，反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不然張叔叔怎麼會放我回來，又對我們這麼客氣……”王秀秀低下了頭，說道：“實在不行，就把我賣給張叔叔了吧。我自己能行的，哥你在家可以照顧好媽媽……”
這個可憐的女孩，年紀輕輕便飽嘗人間冷暖，生活逼迫她早早地懂事，卻又無法改變家庭的命運。我細細打量她，只見她穿著一件破舊的棉衣，衣角已經破爛，露出裡面的棉花。她的頭髮亂蓬蓬的，顯然很久沒有梳理。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卻十分堅定。
聽到這番話，我神魂內屬於王黑水的部分劇烈的顫動著。
而我也鼻頭一酸，王秀秀說得誠懇，我心中不禁一陣酸楚，心中深受觸動。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咱們不欠誰的，早就誰也不欠了。張叔叔對我們客客氣氣，是因為我們已經還清了錢，等治好了孃的病，咱們一家人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王秀秀瞪大了眼睛，說道：“真、真的嗎？哥，你不會騙我吧？你哪來的錢啊？”
我看著她那充滿期盼的眼神，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她們母女過上好日子。眼下，便安慰道：“放心吧，你也別操這個心了，一切有我呢，你先去照顧好娘吧。”
王秀秀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久違的微笑，鬆開了我的衣角，小心翼翼地離開了。看著她瘦小的背影，我心中不禁湧上一股強烈的責任感。
我之所以沒有跟著她一起回房看看王黑水母親的狀態，其一是因為去了也無濟於事，只是平添焦慮，其二則是因為我怕王母看出破綻來。
畢竟是親生兒子，王黑水的身體裡換了個人，當母親的肯定有所察覺。即便我再盡力去模仿王黑水，也會在各種細節中露出破綻。既然如此，還不如不見，免得王母也擔心王黑水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房間裡只有一張破舊的木床，床上鋪著一床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被褥。牆上的泥灰已經脫落，露出斑駁的牆面。房間的角落裡堆放著一些破舊的衣物和傢俱，顯得十分擁擠。屋頂上的破洞透過微弱的光線，映照在地面上。屋內的環境可謂貧寒至極。
我輕輕嘆息一聲，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下，王黑水的母親很難恢復身體健康，而我孱弱的身體也需要恢復。
這個家眼下就靠我一個人了，我要是病倒了，那就一切都完犢子了。
窗戶外的風聲透過破舊的窗戶紙傳入耳中，讓我不禁縮了縮脖子。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把漏風的窗戶堵住，讓屋子裡溫暖起來。
然後，我找到了一些破舊的衣物和布料，用剪刀剪成合適的大小，用來堵住窗戶上的破洞。在這個過程中，我小心翼翼地避免發出太大的聲音，以免引起王黑水母親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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