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未雨綢繆

甄家日後被抄的原因很複雜,其中接駕太上皇四次所欠下的鉅額虧空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以當今天子刻薄寡恩的性子是不會容忍甄家這樣的存在的。

賈家和甄家這樣親密的關係往來,覆巢之下無完卵,賈蓉眉頭緊鎖,覺得必須想辦法和甄家分割開。

\"薔哥兒,你此去甄家把府裡寄放在甄家的銀子全都取出來帶回京裡,就說如今準備著省親別墅的營建,府裡需要這筆銀子。\"賈蓉沉吟許久之後囑咐道。

賈薔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雖然他倆關係好,可是也知道賈蓉以往在府里根本說不上話,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賈蓉看神色就知道他的顧慮,心裡微嘆,任重道遠啊!不容置疑的補充道:\"你儘管按我說的做,後面我會給府裡去信說明緣由,不會讓你難做。\"

賈薔這才略微放心下來,他只是個聽命的,要是私自把銀子取了回去賈珍估計會打死他。

話說回來,也是賈薔和賈蓉的關係確實好才願意聽他的,若是換了府裡別人來這件事賈蓉不一定能驅使得動。

林如海看兩人的對話,有些對賈蓉另眼相見,雖然沒有說明原因,但他為官多年,又同處江南一帶,自然比旁人看得更清,何況巡鹽御史也不是單純的監督蘇州府一地的鹽業,他有直接上密奏的權利。

甄家如今的狀況,繁榮的背後隱藏的危機他多少知道點。

說完上面的,賈蓉和賈薔又說了一會話,賈薔岔開話題,對林如海拱手道:\"林大人,小子繞道來蘇州還有另一層原因。府里老太君思念林姑娘,讓小子辦完事情接了林姑娘一道回京。\"

賈蓉聞言有些意外,隨後想明白也能理解,黛玉回鄉原本是探病,現在林如海身體好了自然想讓她這個疼愛的外孫女回去。

林如海點點頭,他妻子早逝,這時代子女幼年失恃對於名聲不好,特別是女子嫁娶之時會被男方看輕,認為沒有母親教養,正是出於這方面考慮當年才送到賈母跟前教養。

又看一眼賈蓉,還有一個原因近來自家女兒怕是看上這小子了,得趕緊把他們分開,林家詩書傳家不可能把嫡女給人做妾。

\"嗯,如此便麻煩薔哥兒辦完事情後來接小女。\"

賈薔連聲說不敢、應該的,隨後又對賈蓉道:\"蓉哥兒某此次南下日程緊,如今見了你也不多耽擱,就不多留,日後回京咱哥倆再把酒言歡,某等著你一舉中第!\"

兩人一起長大這番話自然是真心的,只是看如今的賈蓉今非昔比,兩人註定有不同的人生際遇。

………

送別賈薔後,林如海和賈蓉又在廳裡坐下。

林如海先開了話頭:\"蓉哥兒,可以和某說說讓薔哥兒取回放在甄家銀子的理由麼?沒準說服了某,某可以幫你去信京裡西府二老爺。\"林如海眼裡透著狡黠,很明顯他不覺得賈蓉給家裡寫信有多大的說服力。

賈蓉思忖林如海說得也沒錯,他本來打算是給賈敬寫信,不過賈敬雖然對他不錯,但是一心修道不一定管這事,林如海能夠幫忙和政老爹分說,確實會起到不一般的效果,當下也不隱瞞。

\"林姑父,蓉最近讀書,旁的一些倒沒讀進去,可\"盛極而衰\"四字深有同感。咱們家靠著先祖馬上討來的富貴,到如今也享受了幾代,正是當如履薄冰的時候!不能有一絲過錯。\"賈蓉先說了下對賈府當前形勢的看法。

林如海聽了點點頭,內心欣賞卻沒表現出來,等著賈蓉繼續往下說。

\"甄家的情況大抵和咱們賈家一個樣,太上皇南下巡遊獨他家接駕四次,可見聖眷昌榮,然而蓉也說過\"盛極而衰\"。林姑爺是一家人某也不避諱,太上皇和宮裡老太妃在時甄家自然有一時富貴,但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夏總有山崩的一天,那時候甄家如何自處?四次接駕潑出去的銀子虧空從何彌補?某近來也聽說甄家有賣官鬻爵的行為,本來麼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林姑父,某知道宮裡老太妃可不是支援當今繼位的!\"賈蓉說完深深看一眼林如海,他沒有再往下說,以林如海的見識說這些已經足夠了。

林如海緊盯著賈蓉,彷彿要把他看透,兩人眼神對視,片刻後他哈哈大笑,儘管賈蓉說得淺顯,並沒他知道的多,可是已經很不一般了:\"蓉哥兒小小年紀能有這般見識讓某大開眼界啊!這府裡怕是日後要交到你手裡。\"

賈蓉也很高興,看林如海的表現應該問題不大,果然就聽他繼續往下說。

\"原本我一個喪妻的外姓姑爺不好對你府裡指手什麼,但近些年某聽到的關於你府裡的言論確實有變,奈何滿府人沒一個清醒的,如今蓉哥兒看得透徹,罷,某就幫你一把。\"

賈蓉理解林如海疏遠賈府的想法,一則賈敏已死,除了黛玉他並無和賈府聯絡的紐帶;二則巡鹽御史的官職讓他不能有情感上的傾向性,否則自身也難保。

\"蓉知道林姑爺的難處。\"賈蓉起身拱手,表示對林如海的感謝。

\"坐吧!\"林如海笑著點點頭,賈蓉是他的救命恩人,感官自然不一樣,何況他現在對賈蓉很滿意,也很欣賞。出生高貴且難得人間清醒,也上進,若是賈蓉沒定親把黛玉給他做妻子也不是不可以。

\"哎!\"輕輕嘆一口氣,端起茶水抿一口。

賈蓉看他剛剛還很高興,轉頭又開始嘆氣,疑問道:\"林姑父為何嘆氣?\"

林如海搖搖頭,沒有回答,反而問:\"蓉哥兒如今學業如何了?\"

賈蓉:………

我在問你,你就問我讀書怎麼樣了,真的好麼?

\"尚可,書院的夫子們都很盡心!\"沒辦法他輩分大,自然要回答的,賈蓉無奈!

\"園林詩會你的兩佳作,某也聽說了,確實不錯。不過麼我朝科舉詩詞只是一項,其他的你準備的如何?\"林如海科場前輩,\"其他\"代指考試的其他項。

\"不瞞姑父,四書、五經、策問、八股和詩詞中,蓉其餘幾項自問沒問題,只是八股一門還未熟練!\"

林如海點頭贊同,八股確實他也覺得難,\"既如此,你既想參加後年的春圍得加緊了,老夫每五日有一日在府裡,往後你就過來府裡讀書吧!\"

賈蓉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這是要一對一名師輔導啊!他雖然拒絕了拜師李子健,但林如海可是天然和他一個陣營的,能得到林探花的指點,指定要起飛的節奏!

\"那蓉就恭敬不如從命!\"抱大腿怎麼可能拒絕,毫不猶豫的同意。

林如海看他一臉興奮的模樣不禁莞爾,到底還是年輕。

……

之後兩人繼續坐著討論賈蓉學業的問題,不一會門子來報,蘇州城內水患,林如海聽了也不說什麼,只讓賈蓉自行安排,他要去城內巡查,就冒雨出了府。

賈蓉看著林如海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倒是擔心水患,總感覺忘了什麼事,此時外面的雨依舊在下。

良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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