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單手撐著臉，天際無星，懸著一輪彎月，遠處有明燈升起。
上界的夜間不如懸夜海寂寥，大部分時間都是熱熱鬧鬧的。
這裡多大族仙家，繁華又昌盛。只要他們想，每天都可以是節日。
想起自己還沒逛過上界，她喚了聲商6，“要不要乘著夜色出去逛逛？”
他略失神，道了聲‘好’。
商6戴上斗篷，收了刀，和韶寧並肩走出明光宮。
明光宮外的那條街叫仙人道，道兩旁燈火如晝，來往間多是仙家子弟。
道邊琳琅滿目，她只買了些修煉用的符咒或小法器。
韶寧沒有帶軟軟貓，帶上商6也不全然是逛街的心思。
她覺得以前在不老峭的商6多可愛啊，長著卻變成了大殺神。
走了忘川那一遭，她現自己可能是緣由之一。
再想起他魂斷暝昏山，是為了奪取移魂盞。她覺得自己甚至可能是關鍵緣由之一。
這種感覺很複雜。以前她可以作為旁觀者，置身事外地和魏枕玉討論商6這個邪修多麼可怕，他的行為多麼令人指。
結果現在現曾說過的每一句話都紮在了心口，即是心疼小啞巴，也是覺得自己沒看好孩子。
風水輪流轉，她和魏枕玉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和商6兜兜轉轉走到了一條道上。
韶寧問:“聽說城西有片月亮湖，我們去看看？”
他說‘好’，無論韶寧說什麼，商6都只會說好。
走過人潮與夜色，一座靠水的高腳小竹屋坐落於對岸，裡頭傳來幽幽琴聲，不少人圍在湖邊瞧。
浸在琴聲中，韶寧身心放鬆，問：“以後你想去做什麼？”
他們已然走到了月亮湖的邊際，月亮湖是下界雲袖娘美人湖的放大版，湖中畫舫或是柳下多是小情侶結伴而行。
聽聞此話，商6不似往來人心頭順暢，他呼吸急促，期期以為不可：“你不要我了嗎？不要、不要我。”
“我，”他神色懊惱，以為自己哪裡做得不夠好，“我什麼都可以做的，不會的都可以學。”
“不是，我沒有不要你。”
她伸手牽著商6衣袖，以前都是他牽她衣袖，現在他太高了，牽著她反倒奇怪。“我只是覺得你跟在我身邊，很多想做的事情都做不了。”
清風拂面，遊人的身影被湖面拉得細長瘦削。她牽著商6上了剛租的小舟，“從這些天的相處來看，無論是你還是鬆獅犬，我都很喜歡。但是我覺得你一直都不自在。”
她以為的商6，雖然經常殺人放火，但是行事肆意縱情，而不是在她身邊把自己的身心禁錮在一隻鬆獅犬裡，一舉一動都要瞧她的神色。
“殺人放火都是不對的，除去這些之外，你做回自己好嗎？”
“就像這湖中小舟，修真界就是你暢遊的天地，與清風明月相伴，不必過多在意我的看法。”
靈力載著小舟，劃開湖中巨大的彎月，不遠處舟上的仙子抱著花，聲音清朗，順風而歌。
商6耳中只聽見去了韶寧那句話，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幾次張口閉口，都是沉默。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自己。
出生的家庭貧困，除了他還有幾個哥哥，日子過得不算好，勉強餬口。
那個時候他的話比較多，性子頑皮，因為任性愛胡鬧經常被打罵。
沒幾年他無意間覺醒了靈根，看見河水被凍住那一刻，他又驚又喜地大叫，以為自己天生神力，一轉頭對上鄰里震驚恐懼的眼神。
然後他過上了遭人白眼、父母厭棄的日子，他記得那個時候自己的脾氣犟又野，常常田野山林閒逛，餓昏了頭也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