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掛,天意漸暖。
站在陽光下的魏枕玉冷到四肢麻木,仿若一具無法感知疼痛的木偶。
他向前一步,韶寧帶著商6後退一步。
她護著商6,聲音顫抖不安:“你是來殺他的嗎?”
魏枕玉收緊五指,血液從彎曲的關節滴落,在身後留下一道蜿蜒痕跡。
“鏡妖與邪修狼狽為奸,假造天地供奉偽神,我必斬之。”
鬼堊樓中邪修面面相覷,他們確實是與被逐出懸夜海的鏡妖有過交易。
邪修替鏡妖辦事,鏡妖告知他們懸夜海水鏡沉睡的事實,邪修趁機使計復活商6。
商6復活後鏡妖沒了蹤跡,邪修行事恣意,滿不在乎合作者的下落。
沒有斬草除根,竟然惹來了此等無妄之災。
韶寧不知道商6復生背後的彎彎繞繞,她對魏枕玉對視,確認了他要殺死商6的決心。
見她手中太釋玉顯現身形,魏枕玉早有預料,執迷不悟地問了她一遍又一遍。
“你要因為他,殺了我?”
韶寧未答,她被邪修拉到身後。
忍下劇烈疼痛的商6用刀尖撐地站直身,靈力在經脈遊走幾圈,修復了部分受損的經脈。
面對神骨仙體的魏枕玉,此刻的他不過是強弩之末,命不久矣。
蒼白的指尖點了兩個可靠的邪修,“你和他們先走。”
兩個邪修帶著韶寧鬼堊樓後門走,她踉蹌走出兩步,腳下生根,回頭無措地看向商6。
邪修束手無策,站在她身側一言不。
凡人無法與神明相抗,兩人互相瞧了一眼,站在原地等死。
樓裡大部分人都跑掉了,唯獨身邊兩個邪修不動如山。
樓外遠處聚集了不少人,來了幾位承平宗弟子,見商6雙手執刃走向鬼堊樓外,嚇得腳步往後縮。
“那榮師弟竟是......?”
在長老望過來之時,弟子們皆噓聲不語,緊張又激動,等著親眼見道祖除魔衛道。
唯有匆忙趕來的洛韞珠擠入人群,踮起腳尖看向對峙二人,目光在四周轉了一圈。
沒有韶寧。
洛韞珠探頭再往前瞧,原來韶寧站在陰暗無光的樓裡,她穿的純白色明光宮道袍,尤為顯眼。
韶寧神色悽惶,未語淚先流,後來的弟子以為她是被邪修所劫,跳起來衝她招手,“韶師妹,道祖來了,一切都安全了!”
那名弟子還欲說話,被早到的長老瞪了一眼,摸摸鼻頭不明所以。
他原以為長老怕自己說話的聲音太大,打擾道祖除惡,直到看見韶寧祭出一根弓箭,弓箭搭在弦上。
弟子不明白,難道韶師妹想要蚍蜉撼樹,親自殺了商6?
再抬眼,天上雲湧雲聚,天氣極快由晴轉陰。
四周無故颳起大風,風塵乍起,卷得魏枕玉身上的道袍颯颯作響。
魏枕玉沒有祭出本命劍,此時此刻要殺死身受重傷的商6,只需使出兩層力。
風擦過他的身側,裹挾的殺意凝聚為一柄又一柄薄刃。
薄刃凌駕在空中,破空而去,在外人眼中只見光不見影,在商6眼中猶如緩慢飛行的樹葉,魏枕玉用的是最簡單的術法,裹挾著最濃烈的殺意。
寒芒破長風,眾人只見商6從容不迫地提刀迎戰,刃身靈力震碎十柄薄刃,薄刃以一化十,百柄紛至沓來。
天地無話,所有人皆屏氣凝神地看著這場刀劍對弈,誰勝誰負是料定之中,但在場的弟子依舊為商6的修為感到心驚。
濃雲蔽日,鬼堊樓中稀缺的幾縷日光被手中,陰翳異常。
韶寧攥緊手中弓,目光緊盯著鬥法的二人,心知這是魏枕玉教過她的術法。
在深淵的小院子裡,白日他教她控弓,修習法術。夜間他們擠在床榻上,抵足而眠,相依走過了幾十個日夜。
她攥著弓推開身前邪修,大步往外走,可惜再往後的日日夜夜,他們兩個走不下去了。
像唱到高潮的戲文戛然而止,男女主各奔東西,甚至反目成仇。
迎風走向樓外時她面色恍惚,他們算哪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