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臉?”
她唐突問,該不會在她離開的幾個月裡 ,他這張完美無缺的臉被毀了吧?
韶寧伸手去摸,溫賜僵滯著身子,他揮手用靈力吹散了燈,低下頭任她的指尖在五官遊走。
他沒多眼睛少嘴巴,比羅睺好多了。
僅憑觸控的話,她應該現不了自己的難看吧。
溫賜安安靜靜地感受她的觸碰,垂在身側的手錶現出主人的緊張,他收攏五指,不敢問。
好想問她,這張為她生出來的臉,她究竟喜不喜歡,是不是真的難以入目?
等待的這幾個月,他提劍走過山海,一邊期待著她早日回來,一邊害怕她嫌棄這張臉。
他很想在半年內換張賞心悅目的臉讓她歡喜,所以在這幾個月他尋遍了上下兩界,但是都沒有尋到改變容顏的方法。
再一次失敗後,溫賜頹唐地摘下面具,坐在明光宮指腹摩挲著五官,沒有燈光,他看不見這張臉。
就好像它不會存在,不會影響他和她的相愛。
但是幻想輕易地被現實打敗,他好喜歡她,為什麼這張臉偏偏就生得這麼難看?連帶著他對她的愛意都被貶低,一毛不值。
韶寧的指尖點在溫賜雙唇間,她收回手,沒有摸到傷疤。
“......你的臉不難看。”
他心跳落空一瞬,溫賜張嘴想確認,片刻後止住問。
四個月他裡反覆暗示自己,他有多醜陋。這句話已經成為籠罩他的巨大陰翳,把他所有驕傲都碾碎成泥。
溫賜雙指勾著韶寧的衣袖,醞釀半天,鼓起勇氣問:“你......不討厭嗎?”
“不討厭啊。”
她指尖簇著火去點燈,當燈光照在他面上時,溫賜仍舊下意識想躲避。
他別過臉,餘光瞥見韶寧的眼睛,溫賜僵硬地轉過頭,膽怯忐忑地經受著她的目光。
韶寧的目光很平靜,平靜到他無地自容,好像一件有巨大瑕疵的商品,供她打量。
她沒有說他難看,也沒有露出嫌棄的表情,不知道是在照顧他的情緒,還是因為真的能接受醜陋的夫侍。
她人真好。
這樣想著,溫賜更寄顏無所,一般三觀正的人都和他聚不攏一堆。她越高潔榮輝,襯托得他越卑劣齷齪。
不過他自己臉不好看......身為一個夫侍的基本技能還在,溫賜抬眼看韶寧,目光相接一瞬又迅垂下眼。
他不知道他的好不好,能不能讓她感到滿意。
想到她是來找他培養感情的,溫賜對愛情的理解中摻雜著慾望,靈與肉渾然一體。
他斟酌著開口:“你,你要驗驗貨嗎?”
韶寧不解,“什麼貨?”
溫賜心虛,他那夜撒了謊,他們沒做到最後。
他的指尖繞著腰帶,一拉就散,和韶寧那夜解不開的情形全然不同。
“上次你神志不清,應該不記得具體過程。”
外頭兩層素白道袍落地,溫賜著了一件單薄裡衣,衣襟袖口繡著細密的鳳紋。
在修長的脖頸之下,絢麗的尾巴舒展在衣襟邊緣。再往下,韶寧目光微動,他裡衣單薄,襟口開得很大,裸露大片風光。
沒想到他捂得嚴嚴實實的道袍之下,是這副光景。
可是她記得上次見到時,裡頭的褻衣還挺正常的。
她懂了他說的‘驗貨’是什麼意思,韶寧目光飄忽,“那夜,那夜挺好的,不需要再驗了。”
聞此言,溫賜現自己的謊言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眸光黯淡,踩著道袍走到她身邊。
“完全不一樣,因為那夜你把我當成了執夷。”
他湊近韶寧,雙臂虛虛地圈住她,“四個月來,我為你力排眾議,禁止明光宮上下與魔族交惡。眾仙家都罵我是帝姬的走狗,罵得好傷人。事已至此,帝姬可以給你的狗一個賞賜嗎?”
“什麼狗......你好歹是我師尊。”他說話太直白,韶寧感到了一點羞恥,別過臉不看他。
她身上好軟好香,溫賜收緊雙臂,低頭在她頸側輕嗅。
以前沒有五官,感覺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現在才能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一切,踏實又滿足。
溫熱的氣息灑在韶寧脖頸,他像一條大型犬圈著她在聞味,聞完過後就該上嘴舔了。“他們都在罵我,說我是你師尊,你卻是我主人,我覺得這並不衝突。”
仙家原話是,溫賜為人師表,卻認賊為主,成了禁忌主的走狗。
翻譯過來,確實是這個意思。
其實他自內心覺得,罵得還挺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