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寧未給予正面答覆,只問:“為何要入無情道?”
“清靜為天下正。修士行道,唯有忘物忘情忘我,不受塵世所擾,方能找到真道,寂然不動,感而遂通。”
他吐字不急不躁,垂著鴉睫,面上帶著對無情道的些微嚮往。
韶寧抱臂斜靠在門邊,他說的倒沒問題,只是明光宮全然背離了忘物忘情忘我。
明光宮提倡極端的絕情涼薄,弟弟個個都在往木頭人的方向靠,反倒拋卻了忘情而至公的大義。
想來也是,明光宮上下對韶寧的身份接受得很快,除了溫賜在後頭推波助瀾,其中也有他們淡漠薄情的性子作祟。
明光宮弟子心中只有那條虛無的道,而忘記了尋道成仙封神的另一個意義是,庇護蒼生;古往今來的追求,絕非一句‘私慾’能簡單掀過。
韶寧身為明光宮宮主真傳,她不能貶低自家道義,只故作高深地點點頭,“等你好訊息,若有機會,你入我門下吧。”
說不定還能把好苗子帶回正軌。她抬頭與虞偃對視,蒼青色的瞳孔讓她想起了在古南浦見過的黑龍。
腳下裙底鑽進來一團毛茸茸,鬆獅犬等不及,嗅著味來尋她。
韶寧把狗抱在懷中,鬆獅犬的下巴搭在她肩上,淺茶色的瞳孔看了一眼虞偃。
虞偃面上溫和不變,待他們走後他方合上門。
......
韶寧第二日難得起了大早,她敲敲驚鶩的房門,熊孩子徹夜未歸。
今早還沒有回來,也沒有跟姐姐說一聲。
想捶死。
她早早地到了星垂壇,興致勃勃地看眾弟子比試。
明光宮每年的比試形式都有變化,今年準備得不充分,改成了簡單粗暴的打擂臺。
虞偃資質好,就算修煉進度上落後於一般人,應該也有長老爭著要他。
環視了一圈沒看見他的身影,韶寧想起不知所蹤的驚鶩,他為了復生魔族而追殺蒼劫氏在情理之中。
那今日應該是等不到虞偃的,說不定現在他已經身異處了。
韶寧對蒼劫氏沒有惡意,蒼劫氏也沒有得罪她。可惜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千鈞玲瓏骰為其招致災禍。
她坐在石階上昏昏欲睡,身邊的師姐小心謹慎地同她說話,“師妹覺得這次的冠會是誰?”
韶寧隨師姐目光看去,一位小道童端著木案,木案上放著各個選手的玉牌,玉牌旁邊有一個靈石罐。
靈石罐看似與拳頭差不多大小,實則內含乾坤,已經裝了幾萬兩靈石。
小道童在問她們要不要押冠,木案上玉牌的名字都是經過了第一輪篩選的。
韶寧目光劃過最熱門的人選,竟然有江懷慕。難以想象這個暴躁小屁孩能靜下心來修習無情道。
她目光落到邊側,“虞偃?第一輪比賽的時候我怎麼沒瞧見他?”
師姐替她解釋,“他資質好,運氣好,抽中了晉級的名額。”
韶寧劃出一千靈石,五百壓江懷慕,剩下五百壓虞偃。
她沒抱多少希望,押虞偃的五百靈石等於打水漂了,如果他真的是那條黑龍的話。
小道童走了沒多久,韶寧身側空曠的石階上飛過一道利箭,破空插入石頭縫裡。
江懷慕身著金衣,長高束。大半年未見,他長高了不少。
那分子傲氣絲毫不減,他拿著弓走到韶寧跟前,動動唇,全部傲氣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溜煙散了。
說話怪沒底氣的。
江懷慕乾巴巴地問:“你壓的誰?哼,肯定壓了本少爺吧?剛才第一輪比試有沒有看見本少爺的英姿?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他的問題一連串砸來,韶寧不知從何答起,她頓了頓,已讀亂回:“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