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寧心跳一滯。
手中水晶球落地碎成幾瓣,死去的螢火蟲零散落到洲渚細流間。
她還欠他十二隻螢火蟲。
螢火順水而去,她遲到的哀思如泉傾瀉,流淌在心間,涓涓無窮盡之時。
可是溫賜已經死了。
他用義無反顧的結束,換取她刻骨銘心的開始。
彼之所終,吾之無窮。
主持的承平宗新任掌門面色暗沉地盯了她一眼,招手讓弟子收屍。
“丟到深淵。”
上界一貫如此,什麼東西都往深淵丟棄。
溫賜已死,讓禁忌主為她師尊收屍,不失為一樁好事。
見弟子將他屍收起來離去,韶寧遽然夢醒,撥開人群往後走。
江迢遙拉著她的手一鬆,溫賜罪有應得,受完刑且已經喪命,他無權再幹預韶寧的選擇。
她在上界等了片刻,直到承平宗弟子離去,才在深淵落地,四處尋找溫賜的屍。
神識順掌紋裂開,一根根淺色紅線竄向各方快找尋。
她的修為不夠,神識只能籠罩小小的一片區域。
待神識有了回應,韶寧順著逶迤紅線,撥開帶血的草叢。
她沒找到溫賜,只找到一株帶血的無憫草。
純白色小草根莖纖細,葉尖如柳葉,葉子下那朵淺藍色花苞開了,花瓣染著血,純潔靡麗。
她捧起小草,不知道為何花開了,但是無憫草確實毫無生機。
韶寧渾渾噩噩地站起身,捧著小草往外走,心頭空落落地不知所以。
她想,現在應該先把它帶到白玉京。
然後呢?下一步是下葬。
一抔土下去,溫賜就真的死了。
韶寧鼻尖一酸,她很少經歷生死離別,面對慘烈的事實手足無措。
後跟來的商6嘴笨,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平靜地陪著她繞過雜草叢生的小道。
走到開闊地時,韶寧困在眼眶內的熱淚滾落,她顫抖著指尖指向樹邊的驚鶩。
他正在挖坑,不一會的空檔,已經挖好了四四方方的坑。
驚鶩目光落到她掌心無憫草上,“哦,挖大了。”
韶寧恨不得掐暈這個弟弟,然後把他焊死在剛挖好的坑裡。
驚鶩伸手過來準備埋草,被韶寧拍開,她紅著眼眶拒絕:“不要。”
她力道很重,在他手背留下一道紅印。
驚鶩不高興,人死了難道不該下葬嗎?
這都是念在韶寧喜歡溫賜的份上,不然都丟給史萊姆啃食。
以前他做錯了什麼,皇姐都從不動手打他。這還是第一次。
他壓著不滿,“不下葬留著做什麼?還是你接受不了他死了?不過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