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您謬讚了。」許西棠樂意接受這份讚美,但該有的謙虛還是得有。
王楊又近距離仔細觀察了那件明宣德黃地青花葡萄紋盤。
裂痕猶在,但並不明顯,若不仔細,極難發現。王楊關掉手電,十分讚許地對金館長道:「兩件作品,都是這位同學修復的嗎?」
金館長:「的確,我想調小許進文保中心,但為了公平起見,我才出題考核,老王,你也認為她有資格進入文保中心擔任修復師嗎?」
「當然。今天有這麼多同僚在這裡一同見證,考核十分公平。」
金館長對眾人道:「你們誰還有異議?可以暢所欲言。」
眾人緘默,只因許西棠交出的兩件作品實在令他們無法反駁,這樣精湛的修補技藝,確實有資格進入文保中心擔任修復師了,他們還能說什麼呢?
就在眾人緘默時,蘇韻檸站出來,冷笑道:「館長,主任,我記得你們二老當初給出的考核任務裡,已經明確說明,修補過後的瓷器不能出現這麼明顯的瑕疵,而且要求過,需要使用鋦瓷和金繕技藝,今天這兩件作品雖然已有一件使用了金繕技藝,但鋦瓷技藝呢?就像高考作文,寫得再好,文不對題,也不能給高分吧?」
話音剛落,幾名年輕的修復師都十分認同,雖然許西棠技巧純熟,但她並沒有按照考核的要求來做,這不就等於交白卷嗎?
當然,也有站在許西棠這邊的,小珺不卑不亢站出來說:「蘇韻檸,你不是在跟王老師學習書畫臨摹技藝嗎?明明你就對瓷器修復一竅不通,館長、主任還有王教授都說沒有問題,你怎麼這麼話多?要說公平,站在這裡的大家都是經過層層考核挑進來的,但據我所知,你好像連申大的畢業證書都差點沒拿到,專業成績也是一塌糊塗,你憑藉一技之長進入文保中心就可以,許老師也憑藉一技之長獲得認可就不行了嗎?何況許老師還是申大的優秀畢業生呢,可不比你更有含金量嗎?」
「你!」
許西棠朝小珺笑了笑,示意小珺點到為止,小珺會意,成功轉移了矛盾之後悄悄退出這場爭論,因為矛盾已經成功被拉到蘇韻檸身上。
「跟王秋雨老師學習臨摹技藝的就是她啊?看不出來,咱們館內這麼多臥龍鳳雛呢,一個比一個會走後門。」
「就是說啊,我一個學妹跟她一個專業的,也是申大的學生,她這人風評差得很,專業課也爛,連小組作業也常常缺席,覥著臉讓人家加她名字交作業呢。」
「這麼厚臉皮哦?」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修復中心會議室差點成菜市場。蘇韻檸肉眼可見地臉色漲紅,館長適時站出來平息矛盾。
「大家稍安勿躁。我說一下吧,文物所承擔的功能不同,對修復的要求也有所不同,之前我和姚主任要求小許運用鋦瓷金繕技藝修復一件紫砂壺,但現在既然已經改變了主題,相應地改變修復技巧,也是可以的,難道你們認為,這兩件修復過後的作品,沒有達到考核標準嗎?」
眾人沉默,靜默半晌,館長看向許西棠,道:「小許,你給我們說一說,修復這兩件瓷器的心得吧。」
許西棠頷,目光飄向那兩件親手修復的文物,音色輕如煙霧:「如同館長所言,文物承擔的功能不同,修復的要求也會有所不同,修復這兩件文物之前,館長和主任找我談過,這兩件文物,將與『修復176o』專案中被修復的文物一同作為博物館陳列展覽的作品,那麼相應的,做為陳列展覽的作品,在外表上應該做出一個完整形,以供觀眾欣賞。」
她頓了頓,用手托起那隻明宣德黃地青花葡萄紋盤,一字一句:「它出土時,從中間斷成了兩半,不僅如此,我從上百塊碎片中找到它時,它已碎成了大小不等的二十幾塊,因為要用於陳列展覽,所以我要將它修復得比較美觀,如果運用鋦瓷技藝,鋦釘呈現的效果並不美觀,所以我才擅自改變了修復技巧。」
許西棠說到這兒,開啟手電,強光照射下,文物的裂縫變得清晰可見。
「這些裂痕,需要打著強光,再趴在桌子上,以平視的角度仔細尋找,才能隱約窺見這些裂痕,但手摸上去,文物的表面光滑,幾乎沒有任何的凹凸感。大家可以試一試,是否真如我說的那樣光滑。」
眾人輪流試探那隻明宣德黃地青花葡萄紋盤的紋路。
「真厲害,真的摸不到凹凸唉……」
「確實很厲害,連裂縫也需要打強光才能看見,這不比用鋦釘粘合更美觀嗎?」
「老實說,許西棠的修復技藝確實很高明哦,如假包換,這三個月她每天都在修復室修復這兩件瓷器,雷打不動,現在還有人說人家是去外邊找修復專家修復的嗎?」
這話是在暗諷蘇韻檸之前的質疑,但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沒有人再去質疑這兩件文物是被許西棠獨立修復的真實性。
王教授沉吟片刻,道:「古陶瓷修復,可運用金繕,鋦瓷等修復技藝,在商業修復上,還有一種『熱修』法,小許,你對熱修法,有什麼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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