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七坐地上捶胸頓足，他怎麼就這麼背！
坪西壩剛動工時，他就跟著去看了熱鬧，不僅自己去吃豆花羹，還常常邀請老友同去，但他不知道走了什麼黴運，一次好事都沒攤上。
第一次，弋紅飛帶人去鬧縣衙時，他當時正好回了趟佔玥族，錯過了，只能眼巴巴看著他們領大禮包。
第二次，桑敖帶人去抓溫雲昔，他當時鬧了肚子沒去坪西壩，又錯過了，只能羨慕嫉妒。
這次，他一聽說溫雲昔被圍，帶著大兒子匆匆往這邊趕，沒想到還是錯過了。
前面兩次錯過也就罷了，這次可不得了，竟然直接給上了年紀的老人換眼，換眼啊！！！
他這幾年眼神越來越差，二十步外就看不清臉，晚上更是跟瞎子似的，只能摸著走，若是能給他換新的眼睛……
“我怎麼這麼倒黴啊！”
越想越難受，敘七直接坐地上哭了起來，將他大兒子嚇得不知所措，“爹，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痛啊？”
姜阿婆摸了摸自己眼睛，即便敘七沒有明說，她一看敘七那模樣就知道了緣由，“七哥，彆著急，肯定還有機會的。”
敘七猛地看向姜阿婆，手在她眼睛上虛虛撫過，“阿蓮，你這眼睛是不是……”
“對，溫神醫讓我重新長了雙眼睛，看東西的感覺跟二十歲時一模一樣，看得又遠又清楚。”
姜阿婆永遠記得重獲光明那一刻的感動，也因此，她願意為溫雲昔拼上這條老命。
“唉，也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了。”敘七抓著兒子的手起身，佝僂著背往外走，看起來喪氣，他兒子卻知道父親並未放棄。
拔營很快，這次來的都是佔玥族人，亦河便讓他們同行，遇到難行的路，還讓兵士幫襯著些。
“小羽，聽說坪西壩之前招了批貨郎，你知道他們能賺多少嗎？”
俱衣比姜羽年長几歲，去年就入了紅月軍，小兵沒什麼休假，訊息並不靈通。
姜阿婆等老人被亦河安置到了板車上，姜羽也不用在旁邊照顧，便找了相熟的鄰家大哥閒聊，沒想到俱衣一開口便向他打聽貨郎的事。
“貨郎啊，我確實認識幾個，他們每人每天固定三文錢，除了在坪西壩吃飯，外出時的花費都不包。”
俱衣聽得皺眉，不是說坪西壩工錢高麼，怎麼才三文錢，他個當小兵的，每月也有八十文錢，吃穿都不用花費，錢可以全部存著。
“不過他們不靠那三文錢過日子，主要還是靠自己賣東西，溫神醫將貨物交給他們去賣，扣除底價的錢，剩餘的都是他們自己的。”
“你認識的那幾個，他們每月能賺多少啊？”
姜羽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舒大哥半個月賺了八百錢，牛大哥差些，也賺了三百錢。”
俱衣聽得倒吸了口涼氣，“怎麼這麼多啊？！”
“也不是都賺這麼多，得看自己會不會吆喝，舒大哥嘴皮子溜，手中的貨物也吃香，就賣得好些，聽牛大哥說，有些人其實也就賺個一二百錢。”
“那也不少了。”俱衣感慨，半個月一兩百，一個月就有三四百了，比他當兵響錢高。
“確實不少，但還是比不上坪西壩工地上那些人，他們每月至少六百錢，那些工頭更高，還時常能拿獎金，聽說辛哥去年還得了塊金子呢。”
“可惜不招人了，否則我也不會記掛著貨郎那活計。”俱衣嘆氣，他當初高高興興入伍，沒想到因此錯過了這麼多。
姜羽聽到這話突然回過味來，“衣哥，你去年才入伍的吧，現在想這些未免太早了。”
紅月軍有規定，年滿十六就可以入伍，入伍必須待三年才能申請退伍，算算時間，俱衣至少還有兩年多呢。
“因為我們紅月軍只准裁退到五千人，過幾天我可能就要離開了。”
亦河宣佈這個訊息時，他剛聽到只能剩五千人就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腦子裡嗡嗡直響，直到被同伴拍臉才反應過來。
“怎麼辦，我不想離開啊！”俱衣慌張地抓著同伴袖子，他家裡還有母親要養，不能失去這份軍餉的。
“哎，你彆著急，亦將軍方才說了，被裁退的每人給一萬五千錢安置費，不僅如此，以後還有別的優惠政策。”
俱衣一聽有一萬五千錢，也不慌了，他這種剛入伍，每年才得一千錢軍餉，即便後面要漲些，但要拿到一萬五千錢，也得用七八年的時間。
“那被裁退也挺好。”
“也不能這麼說，亦將軍方才說了，留在紅月軍的，每月軍餉漲到一千錢，這還是最低檔，隨著當兵年限增加還會往上漲。”
“這……這麼多錢，誰給啊？”
俱衣此時也反應過來，需裁撤十幾萬紅月軍，每人一萬五千錢，光是安家費就已經是大得不得了的數字了，剩餘的那五千人每月還有高額軍餉，誰頂得住啊。
“還能是誰，溫神醫唄，你以為就之前那些摳門的，捨得這麼多錢給咱們啊。”
其實紅月軍的餉錢不算太低，但那是在別的活計收入更低的情況下，當溫雲昔給坪西壩工人開到每月六百錢的高價時，紅月軍的軍餉就顯得可憐了。
兵士們找上峰說過好幾次，上峰頂不住壓力也往上反應，但每每卡在左右兩個將軍那裡，最開始他們還相信那些鬼話，後來就沒人信了。
沒錢？別以為他們不知道這些將領買了多少房子，隨便勻點出來都能給他們軍餉翻番了，說白了就是不把他們這些普通兵士當回事，所以桑伏死了他們沒多大感覺，右將軍被左將軍砍了腦袋，他們也只當看熱鬧。
那些人就是活該！
俱衣拍拍姜羽的肩膀，“你到時幫我引薦認識一下那幾個做貨郎的兄弟，我在軍中待了大半年，天天在那麼大點的地方待著也膩味，退伍後就想換個能到處跑的。”
亦河騎馬從他們身邊走過，忍不住勾起唇角，其實這樣也不錯。
“如何？亦大人，我沒說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