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魚對沈時念的不喜,以及每次看見沈越澤時候那種敵意,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江知魚眼眶有些溼,但並沒有哭,她說,“一開始是因為害怕,我覺得這種事情很噁心也很丟人,還生在新婚夜,我們是閃婚的關係,你跟我並不熟,他們都是你的親人,我不確定,你會信我還是信他們。”
“如果你信他們,我們婚姻算是完了,我該怎麼辦?再加上當時他們給我的一些恐嚇,我便不敢說。”
“後來便是不想說,且不說事情已經過去太久,沒有證據,就算說了,那時候我們婚姻瀕臨崩潰的邊緣,你也不會在意吧。”
“我怎麼會不在意……”沈司年哽咽開口,他環住她的腰,埋進她的肩窩。
她能感受到沈司年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他牢牢扣住她的腰,像是要將她嵌骨血,“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他帶著濃重的鼻音,一遍一遍,在她耳邊道歉。
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每一次和江知魚的深入交流,都會讓他意識到,自己作為丈夫有多不合格。
她受了委屈,被人欺負,甚至不敢同他講。
因為他這個丈夫,並沒有給她任何安全感,她不信自己會是庇佑她的肩膀。
他自以為用金錢給他堆砌了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堡,可這城堡之下,卻是萬丈深淵。
“知魚,”沈司年嗓音沙啞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江知魚嘴唇顫了顫,終是哽咽出聲。
那聲音裡夾雜著埋怨和委屈,聽得沈司年心都碎了。
他碰了一下都要小心謹慎的人,他們怎麼敢!
房雨蘭葬禮那晚,江知魚幾乎把這輩子所有的淚水都流乾了。
她以為往後的日子裡,自己再也不會掉眼淚。
然而沈司年一遍一遍的道歉,輕易就讓她泣不成聲。
她沒有一天不在意那天晚上的生的事,她害怕熄燈後躺在身邊的人不是沈司年,無論如何夜晚都要在臥室亮著一盞燈。
她害怕沈司年在沒有亮光的地方碰她,怕他在床笫之間粗暴,僅僅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會讓她想起那令人作嘔的新婚夜。
她無法不埋怨沈司年在新婚夜丟下她,無法不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沈司年一遍一遍順著懷裡人的後背,心臟像被人拿著刀一刀一刀的剌。
物質是他給江知魚最廉價的東西,她想要的關心,信任和庇護,他一樣都沒有讓她安心過。
難怪她給自己的評分是負數,他和沈家給她的傷害那麼深,憑什麼想輕易得到她的原諒?
他想問江知魚,為什麼當時不告訴奶奶,奶奶總歸是明事理的。
但是轉瞬他就明白過來。
江知魚隻身一人嫁到沈家,與她而言,周圍所有人都是沈家人,只有她是外姓,她怎麼敢確定老太太一定會向著她。
在群狼環伺的沈家,她根本就是孤立無援。
他們結婚那年,江家公司危機,這種情況下,她又怎麼敢將事情鬧大?如果他為家族顏面不要她,或因此嫌棄她,她又該如何自處?
沈司年一遍一遍反思著過去,心口陣陣鈍痛。
他鬆開江知魚,低頭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輕輕颳去她眼角的淚水,紅著眼,聲音沙啞道,“不會就這麼算了的,我誓。”
江知魚推開他,整理著情緒,好半天才道,“那是你的事,你願意做什麼,不願意做什麼,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不要強加在我身上。如果你因為我去對付沈時念,對付你媽,那你將來後悔的時候,你會不會又會埋怨我,是我讓你當了這麼劊子手?”
“我的仇,我自己會報,你選擇護著他們,或者大義滅親,都只是出於你作為一個正常人的是非道德觀,而非任何意義上的偏向。”
沈司年輕聲道,“我明白。”
知魚還是心軟,沒有將他們之間的路徹底堵死,她要他從道德法律去審判那些人,而不是出於對她的愧疚進行的報復性行為。
江知魚原本說這些,是想給沈司年下一劑猛料,讓他明白沈時念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說到最後,自己也有點情緒上頭了。
這件事壓在心底太久了,她用來扎沈司年的心,又何嘗不是剖自己的傷疤。
沈司年伸手將她臉側的絲朝耳後撥了撥,低聲道,“我先送你回家。”
江知魚說,“我先聯絡下容律師。”
沈司年皺起眉,有些不開心道,“他現在沒工夫管你。”
江知魚一頓,“你知道容律師去哪兒了?”
沈司年抿起唇,“我怎麼會知道?我只想趕緊送你回家,你不是說熬夜對面板不好嗎。”
“那我也要跟他說一聲,”江知魚瞥了眼這個醋精,“容律師剛剛也護著我呢,不知道被開水濺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