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高藝給的地址，還是一個地方，但是僅僅一牆之隔，曹睿敲的是老上海住宅的門，隔壁卻是一個隱蔽的院落。
推門進去，一個大大的院子，院子裡樹木蔥鬱，房子不是現代時尚的風格，而是那種古樸典雅的西式公館的格局，這是一幢很有歷史的房子。
高藝拿鑰匙開了門，進去之後曹睿赫然現裡面的裝修非常的奢華，和不起眼的外觀比起來，裡面真的是美輪美奐，如同國外的宮殿一般。
客廳進門的空間挑高可能有十米以上，掛著碩大的水晶吊燈，燈開啟之後，偌大的客廳被照得金碧輝煌，高藝把行李箱胡亂一扔，人坐到了沙上。
“就是這裡，給你的地址就是這裡！怎麼樣？這裡是不是一個美麗的地方，符合很多人的夢想！”高藝道。
曹睿呆立當場，他還能說什麼呢？剛才隔壁的那一幢樓和這裡就是一個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建的房子，外面是老式的住宅，旁邊隱蔽了一座公館。
這麼大一個地方，別說是在上海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就算放在武德這種三四線小城市，那也是普通老百姓不敢想象的地方。
這不能說符合很多人的夢想，因為很多人做夢也不會夢到這麼一處宅子，老百姓見的世面有限，他們的夢都到不了這個高度。
不過曹睿對這些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他興致索然。
高藝攤攤手，道：“這麼漂亮完美的地方，你興致不高，甚至說一點興致都沒有，因為什麼呢？”
曹睿坐在另外一座單沙上，用手撫摸著沙的扶手，觸覺感覺到的是皮質的柔軟高貴，曹睿從來沒有坐過這麼舒服，這麼奢華的沙，但是他一點也不覺得愉悅。
高藝的話沒有得到回應，她繼續道：“不高興是因為人的原因！你心心念念，一直放不下的人你沒見到，外物再美輪美奐，你也沒有興趣，是不是？”
曹睿道：“你為什麼給我一個假地址？”
高藝道：“這是假地址嗎？這是真地址，而且我帶你到這裡來了……”
“但是……”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想說這裡沒有柳小靜！我只能跟你講，她那麼大一個活人，去哪裡都不奇怪，她的命運我決定不了！
別說是她的命運，就是我自己的命運我都把握不了！你看看我，哪裡都有房子，哪裡都有車子，有花不完的錢，有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
我可以一輩子碌碌無為，我依舊可以過讓老百姓羨慕的優越生活！”
“但是……那有用嗎？沒有用，我連個男人都沒有，我連個家庭也沒有！別的女人都嫁人，相夫教子，我……這一輩子就這麼混吃等死，這是一眼能看到盡頭的人生……”
高藝說到這裡，忽然激動起來，她豁然站起身來，走到曹睿身前，盯著曹睿：
“你不愉快，我愉快嗎？你的情人走了，丟了，但是她也是我的朋友，我沒有朋友，就這麼一個，可有什麼辦法？我們都決定不了。
莊家很強大嗎？他們決定得了自己的命運嗎？也決定不了……”
高藝眼眶一下紅了，眼睛中淚水轉動：“不止是莊家，有時候讀書多了，我想人是個什麼玩意兒？人有什麼意義？我們所謂的文明又是什麼東西？
什麼都是假的，一切皆是空的，我們都是可憐蟲， 我們認為最寶貴的東西都是得不到的。而我們得到的東西，我們都認為不是寶貴的……”
曹睿盯著高藝，內心的感受無法言表，各種情緒交織，他本來非常憤怒，但是現在也無法惱火了，他只覺得難受，那種難受從骨子裡迸出來的，不，從靈魂深處迸出來的。
他問：“我來上海是白跑一趟，你又來幹什麼？就為了讓我看一看你豪華的房子麼？”
高藝道：“你跑上海，不就是想掙脫生活所有的束縛，把所有的枷鎖都去掉，然後轟轟烈烈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嗎？
地址我早就給你了，你一直沒有來，我以為你根本就沒有那個勇氣，我沒有想到你在這個時候，突然就來了。而且還那麼憤怒，其實如果時間對的話，你來是能看到柳小靜的，只可惜時間錯了，你現在才來，就只能看到這空蕩蕩的房子了……”
高藝用手撐著沙站起身來，道：
“不過沒有關係，如果你真的下定了決心，現在可以走！我們買米國的機票，直接飛過去，那樣我們就把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放下，重新開始人生……”
高藝指著行李箱道：“我想好了，我可以把一切都放下，包括老高！如果你也想好了，我們現在就買機票，我們先飛東南亞，然後再飛米國，不要考慮護照的問題，這一切關節我都能打通……”
臥槽！
曹睿瘋了，真的瘋了！
不，曹睿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瘋了，我的天，她要偷跑去米國，以她的身份就這麼跑了，是什麼性質？這是不是背叛國家？
還有，她生在這裡，長在這裡，一切都在這裡，她能就這麼完全放下？這尼瑪的，曹睿覺得完全出了自己思維的範疇。
“怎麼了？你不敢決定嗎？你放不下嗎？你不是那麼在意小靜嗎？你還是不能為她放掉所有，是不是？”
曹睿愣了一下，突然之間更難受了，他眼睛也紅了，覺得有一股熱血衝頂，但是不管如何激動，他也說不出放下一切，去米國這種話。
他不是瘋子，他生活在現實中，他不可能放棄現在的一切，撇開工作不談，他放棄不了父母，放棄不了女兒，那不可能……
高藝卻可以放棄？什麼都可以放棄，她想得到自由，她想把身上的束縛都去掉……
曹睿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其實可憐，她有花不完的錢，又深不可測的背景，又廣闊無限的前途，在普通人眼中她什麼都有，但是那又如何？她每天都生活在壓抑中，她不愉悅，這尼瑪就是人，真尼瑪的都是賤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