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默默片刻,道:“可。”
“第三,”
“公達,”
荀攸剛開頭,鍾繇忽的打斷他,道:“你剛才說,日後曹操罪名坐實,是何意?”
荀彧神情微動,目光注視著荀彧。
論人脈,荀彧以及鍾繇加起來,都比不過做了多年吏曹尚書的荀攸。
荀攸神色不動,道:“第三,我要你們答應我,不論任何時候,曹操都不會成為大司馬。”
“我答應不了。”荀彧道。語氣十分平淡,又十分誠懇。
荀攸目光堅定,沉聲道:“你們必須答應我!”
荀彧,鍾繇齊齊凝色,對於荀攸的要求,他們實屬難以做到。
但荀攸這個要求,其實沒有問題,曹操這等人,是不應該上任大司馬的,但問題的關鍵不在他們,而是在宮裡。
“公達,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沉默一陣,鍾繇再次問道。
荀攸沒有回答,反而道:“對下一任吏曹尚書以及吏曹的權力,我認為應當有所限制,尤其在重要官員的任遷上,應該由尚書檯來決定。”
鍾繇越覺得荀攸是藏了什麼事情,餘光看向荀彧。
荀彧也已經察覺到了,荀攸做了這麼大讓步,應該是有什麼原因,道:“這件事……”
“丞相,丞相……”
突然間,荀彧的丞相值房小吏踉踉蹌蹌的飛奔而來,手裡握著一道溼漉漉的公文,急聲道:“豫州,豫州的八百里加急公文。”
荀彧猛的變色,道:“決堤了?”
這是荀彧的第一反應,在豫州,朝野最關心的無不是今年的第一次大雨。
小吏搖頭,將公文塞到了荀彧手裡,氣喘吁吁,根本不敢說話。
荀彧也顧不得其他,急匆匆開啟,在他急匆匆的目光下,臉色是一變再變。
鍾繇,荀攸對視一眼,同樣面露憂色。
天災,向來是引民變的最大原因,豫州初定,一旦再起波瀾,朝廷就得拿出不知道多少錢糧去賑災、剿匪,而這是朝廷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荀彧看完,神情漸漸恢復,沉思著,將文書遞給了鍾繇。
鍾繇滿面嚴肅的接過來,在的不斷點頭抬頭中,神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凝色。
鍾繇默默不語,一隻手將溼漉漉的文書給荀攸。
荀攸早就急不可耐,一目十行之下,先是驚愕,旋即是憤怒,一拍桌子,怒聲喝道:“劉繇,田豐這是要造反嗎!?”
鍾繇瞥了他一眼,道:“鍾繇,田豐沒有這個膽量,應該是事出有因。但瞞不過多久,洛陽城很快都會知道,到時候,尚書檯該怎麼反應?”
荀攸臉色如鐵,迅想到了。
鍾繇是豫州牧,田豐是沛郡太守,這兩人不可輕動,而且汛期剛至,總不能在這個時候將這兩人捉拿回洛陽問罪。
可一旦訊息傳到洛陽,必然朝野沸騰,尚書檯不能不做反應。
曹操一事還未定,這豫州又生亂子!
荀彧慢慢坐直身體,面露威嚴,道:“先下手為強,這樣,尚書檯與御史臺,先派人去豫州調查,在沒有結果之前,以此為藉口,不做其他回應。”
鍾繇點點頭,道:“這確實是個辦法。但還是得想辦法,查清楚豫州到底生了什麼事情,還有,萬不能決堤!”
“待會兒,我見一下陳宮,”
荀彧目光嚴峻,道:“豫州這件事,沒有預想的那麼嚴重,劉繇,田豐翻不了天,再說還有劉備在一旁,無需擔心,關注點還是渾河。”
荀攸輕輕點頭,認可了荀彧的話,道:“豫州一事可以拖,但曹操一事,要儘早有個結果,不能因此生亂。”
‘曹操屠三城’,是天怒人怨之舉,如果不能儘快了結,必然天下沸然,還可能引不可預測的惡果!
鍾繇看向他,道:“曹操已經答應,六月回京,向尚書檯解釋。並且,兗州黃忠已經接管了曹操手裡的所有兵馬,暫且可控。”
荀攸神色微微和緩,沒有再言語。
關於王朗調任吏曹尚書一事,他還不想告訴鍾繇與荀彧,這裡面,還有一些可操控的事情,他要在這個時間差內完成。
鍾繇見荀攸不說話,深吸一口氣,又提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道:“陛下,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訊息了吧?”
荀彧,荀攸都看向他,神色暗沉。
宮裡那位陛下自從出宮後,行蹤一直沉迷,唯有在平原郡透露了一些訊息回來。
他究竟去了哪裡,看到了什麼,查到了什麼,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情,尚書檯的三人一無所知。
這令他們十分憂心。
宮裡那位陛下本就不是什麼‘規矩人’,他要是看到了一些他們不願意他看到的事情,那將會生什麼,他們也就無從想象。
這對尚書檯來說,比曹操屠三城,豫州殺欽使還要可怕、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