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某處客棧內。
張掖剛從外面回來,進到逼仄的房間,看到灰頭土臉的兒子張平,當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怒罵道:“官官相護,欺人太甚!大興縣衙不肯受理就罷了,連順天府也不過問!上下串通一氣上下其手,簡直是不把大明的仁孝禮儀當回事!大明就快完了!”
說完,拿起茶杯,將裡面已冰涼的茶水灌進肚子裡。
張平呆若木雞,跟以往不同,這次聽到他老爹的抱怨,一句話都沒有。
“兒啊,你不用擔心,為父是誓不罷休的!就算是告御狀,也要把這理給理直了!”張掖安慰道。
張平抬眼望著父親道:“父親,咱是不是快沒銀子了?”
“你……唉!你娘給的銀子的確不多,再加上咱爺倆兩個勞力,還要加個趕車的,吃的也就多了一點,這京城住宿比在南京貴多了,不過伱不用擔心,餓不死咱爺倆的!你爹我還有點……貼己錢。”
張掖會讓自己餓死?
小金庫沒動用而已,最近這些年就跟妻子鬥智鬥勇藏小金庫了,反正張家的家業基本都是靠老孃們打理的。
他就是個跑腿打雜的命。
張平道:“那爹,咱走吧,剛從外面聽說,二叔中了狀元。你說官官相護,那這下別人更護著他了。”
“你說什麼?狀元?就他?”張掖蹭地站起來,一臉難以置信,臉上的肌肉先是扭曲,隨後變成驚喜道,“這是好事啊吾兒,他是狀元,那軍戶的職位還不讓出來?你快跟為父收拾收拾,咱去拜訪一下你二叔,這小子還真行啊,江南的解元考了個狀元?哈哈哈……張家要發達了。”
張平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父親一眼。
張家發達?
好像是人家二叔家發達了,這發達跟咱家有半文錢關係?
父親這算是自作多情嗎?
“帶點登門禮嗎?”張平問道。
“不用,我跟你二叔誰跟誰?他落魄的時候還找我借過二百文錢,到現在還沒還呢!”
“……”
……
……
皇宮,清寧宮內。
朱佑樘正在給周太后請安,順道就被周太后給留下問話。
“秉寬最近沒入宮嗎?聽說他中了狀元,哀家很欣賞他,如此有能有才之人,得上天的庇佑,是為大明的有福之臣,哀家一向最講求福報,陛下你也應該為他以後入仕做一些準備。”
周太后言語之間,非常關心張周當官是否順利。
朱佑樘道:“皇祖母費心,孫兒已給他鋪好了路,讓他先進翰苑,回頭升他做侍講,可以常出入宮門。”
周太后笑道:“你惦記他是對的,但你可有想過,以他先前為皇室所做之事,那些文臣輕易能容下他嗎?”
“這個……”
朱佑樘對此其實也很擔心。
張周雖是狀元,但說白了只是個新科進士,而張周所獲得的名利地位,卻是那些國公、閣老、尚書都望塵莫及的,從官職上來說,不用閣老尚書出手,隨便一個侍讀侍講都能死死鉗制住張周。
想讓張周在官場混得風生水起,怕沒那麼容易。
“哀家覺得,你應該讓他在朝中有靠山。”周太后道。
朱佑樘道:“孫兒不明白皇祖母的意思。”
朕身為皇帝,當秉寬的靠山都不行,還要再給他找靠山?
哪個靠山比朕還牛逼?
周太后笑道:“出入官場,最重要的是能融入進去,秉寬身為文臣,應該讓他拜個先生,諸如那些閣老、尚書的,再給他許配個婚事,讓他跟那些閣老尚書的結成親家,如此旁人才會對他放下成見,將他當自己人。”
“啊?”
朱佑樘吃驚了一下。
心說還是老太太你花樣多。
“皇祖母,以他的身份,大概是不需要拜師的,再加上他已有家室,聯姻之事也無從談起。”
朱佑樘的意思,您老太太就算主意再好,那也白扯。